黛玉一行人用过早膳，二叔就带回一位四十许岁的儒生，他身材中等，不胖不瘦，长得亦是其貌不扬，属于丢进人堆就扒拉不出来的那类人。

唯有一双眼睛打量人时精光湛湛，把黛玉看得心中一跳，等再想细看，他又变成了温良无害的样子，向林海见礼时笑意盈盈，丝毫不见那一瞬间的锋芒。

林海也笑着回礼，请坐看茶，又让孩子们过来拜见长辈，他才说起在此偶遇的原因。

乌竺在中举的第二年就离开家乡蓬莱，到京中谋取功名，因家乡已无亲眷，才会跟好友张免断了联系。

他进京后先找了一户人家坐馆教书，考了三次春闱才吊车尾成为二甲进士，之后就在国子监里当五经博士，直到前两年因病辞呈。

后来病养好了，他才受萧大人邀请，到萧家当长子西席，如今跟随萧家到镇江府赴任，在风雪夜投宿时恍惚看到了打小跟在张免身边的小厮丰年，又听说隔壁住的是张免的表弟林大人，才派人来打听一下，没想到真能遇到少年时的好友，实在太巧了。

乌竺说得轻描淡写，可在坐的长辈哪个不是人精，在了解到萧家长子在家中的处境，以及在五皇子府长大的事实后，哪里还会相信他是萧家聘请的。

这人分明就是五皇子派遣在萧家的耳目，保护小表弟的同时监视官场动向。

乌竺此番前来，除了寻找好友，更多还是想跟自家接触，毕竟盐政是朝廷的钱袋子，想伸手的人多着去了，五皇子想必也不能免俗。

不过林海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虽要立稳纯臣人设，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争里去，但也要为林家的未来和两个子女的安危考虑。

当今圣上再活十年顶天了，他想继续留在朝堂，平稳度过皇权交替时期就必须另寻靠山。

现找的靠山总不如长期相处，合作共赢的同盟者来得真心实意，林海在几位皇子里扒拉了无数圈，最后还是认为低调实干，不强出头的五皇子最靠谱。

无论太子或三皇子哪个上位，都不会对这个只知道办差的弟弟太过苛刻，有他在暗中庇护，自家上下总可保性命无虞。

要是真有那鹬蚌相争的美事，在五皇子登基大宝之时，就是自家飞黄腾达之际。

林海向乌先生问起京城近些年的变化，自嘲虽是在京中长大，多年未回去说不定会迷路。

乌先生提起京城也是叹气，“如今不比从前了，到处乱推乱建的谁看了不迷糊啊。

萧大人在工部任职多年，就是应付不来那么多琐事，才抱头逃到镇江府，在地方上好歹能清静些。”

黛玉跟兄姐在旁边陪坐，听出了乌先生并非在说京城的建筑混乱，而是党争不断，很多人都自身难保，因此萧大人才会逃离那个是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