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换上绣了金丝流云的薄衫，捉把扇子慢悠悠来见客，长腿一跨门槛就道：“昨日有些流言碎语入耳便料到今日有事上门。”

吏胥起身行礼，“李爵爷。”

“江大人要见我。”

“正是，问一些关于案子的问题。”

“几句风言风语罢了，江大人就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爵爷想多了，只是例行审问。”

温离没坐，扯嘴角一笑，哼了哼，语气甚是轻蔑，“那走罢，别误了我喝药的时辰。”他打宽袖里拉出块面纱，掩住口鼻。

值班房内江鹤看着李鵺入了座，他体谅便没令李鵺摘掉面纱。

温离也不遵循什么礼数，反正是被喊来审问的，进屋没打招呼就屁股往旁边的椅子一搁。

吏胥赶忙给上茶，然后站去御史旁的位置。

江鹤见李鵺悠哉悠哉地嘬了几口茶，摸摸自个的胡须终于开口道：“请李爵爷来，爵爷可是有怒了？”

“啪”地扇面一展，画上画着只弓腰的狐貍，温离摇着回说：“哪敢啊，江大人是奉旨办案，莫是审我了，就是审贤亲王府的主人也是行的。我这一想啊，全然没了怒意。”

“爵爷话中有话。”

“是，没错。”他“啪”地拢扇，作个不吐不快的姿态，“有嫌疑的陈澜，大人不审，偏偏来审我这个明显就是遭陷害的无辜之人，您这样查案，难道我不该有怒？”

江鹤顺着往下说：“是，按爵爷的话那确实要为这不公忿然，不过本官可未如您指摘的那般。陈澜世子自然要审，但得先与爵爷聊聊。”

“聊什么？聊陈澜的玉佩是不是我偷的，这案子是不是我在栽赃陷害？”温离摊开双手，可笑道，“我何故这么做，首先我与陈澜并无生意上的往来，就不会产生利益上的冲突，何来的仇怨种子；其次是陈澜来寻的我，不管是第一次在我府门口还是最近在街市上，而不是我为达到某个目的故意接近陈澜；最后这明显有人在我茶舍散布谣言要陷我于不利，江大人可不要听风就是雨啊。”

高台上的江鹤默了会，少顷吐了句话，“劳爵爷跑一趟了，您可以回去了。”

温离一滞，不知道江老头在搞什么名堂，“就这么问完了？”

“嗯，爵爷以为本官还会问什么？”

“江大人要问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中的蛔虫。”

江鹤朝吏胥使眼色，吏胥拿起书写好的口供呈给李鵺过目，“爵爷觉着没错，就请签子摁指印。”

温离瞧了眼吏胥，逐字仔仔细细地看，最后按红泥，“子虚乌有的事，江大人犯得着这么认真吗？”

“照规章来办自是没错的。”江鹤仰着脖捋银须，“但也证明不了爵爷真与此案无关，若下次还需您走一趟都察院，还望您莫怪，本官也只是公事公办。”

“唉——”温离长叹，“看来这烦人的地方，我还得再来。”他用帕拭着拇指走出了值班房。

近日宁青泽一直在心里斟酌着一件事，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市中，脚步忽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停了。他一抬首，铺子门匾的“茶舍”赫然映入眼帘，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栋雅致的小茶楼门口。他立在原地，进进出出的路人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