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视的对峙中,车轱辘不晓得碾到道上的什么东西,一个颠簸,聿春没坐住,人径直朝前倾过去,洛晟见势赶紧展手臂把倒过来的人接住了。小太监忙挑帘要同聿春认错,帘一挑,只瞧见爹爹正和洛指挥使抱到一处,大惊失色地甩落软帘。
胸部贴着胸部,腰上还有只手握着,聿春倏地心慌,他转头要坐回去,唇不经意间触碰了洛晟的颈侧,他立即僵住了。
洛晟心头一咯噔,反应也好不到哪去,像灵魂出窍,完全失去知觉,整个人肢体硬邦邦的,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须臾,还是聿春回过神,保持着亲昵的姿势,稍稍抬眼看半张侧颊,轻声问:“你要抱到何时?徽明。”
他看着近在迟尺的喉咙浮动,听见一声吞咽,腰上的手掌缓缓松开了。
“多大的人了,马车还坐不住。”洛晟的神情一点都不自然,眼神躲闪。
聿春靠回座位,低头假意整理自己的蟒袍,这时他只稍稍一抬眸,就能看到两只通红的耳朵。他忙着心慌意乱,害怕对视,也没心思接话。
快至宫门了,他才依着儿时玩伴的情分,给了些提醒,“江御史朝殿上直呈折子,奏你戕害人命,万岁爷大怒,你好自为之罢。”
洛晟这才敢端视面前仍低头的人,那两瓣唇映入眼帘,他又想起适才一闪而过的柔软的触感,不禁挪了目光,想方设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试图用对话转移,“我戕害谁的性命?”
“谁的,你心中有数。”聿春转眸,俩人的目光交汇。
“平白捏造。”
小太监勒停马,跳下车放杌子,然后支支吾吾地叫他们下来,心道若待会爹爹问起,他就说方才没看清。
聿春领着洛晟往政和殿去,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本不该就此事多言的,他却道:“时候到了,须得弃之的就要弃之。”
洛晟听懂这句话里的意思,到该弃时不弃,便是给自己招惹麻烦。在私盐案上,就是如此。
陈云屏退了政和殿内伺候的所有宫婢,聿春将人带到,也不得留在里头,到殿门外守着。
皇帝是一句也不想叫旁人听去。
“你瞒着朕审问一宗贩卖私盐的案子,涉事的程贺被你处死了,现在他的遗孤拍响了江家的门,把冤屈告到朕的面前来。”陈云拿着朝会上呈来的奏折,一把砸到洛晟的胸膛,摔在膝前的位置。
他含怒道:“在使臣来访前就想着向朕隐瞒,说说看,案子里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的。”
洛晟双膝跪地,合手回话,“臣处死程贺是因他已认罪,臣不明白,何来冤屈一说。此案临近使臣到访的日子,臣想您近来愁思不断,在战事上多耗心神,还要筹备与使臣会晤一事,私盐案牵涉不过几名百姓,何须再扰了您,这才不禀直断,待后续使臣离都,臣再呈上详细。”
他语气着重,“臣,并非刻意隐瞒。”
陈云哼笑一声,便是不信这一番说辞,“何来冤屈?你抓了程家上下,后来又放了,还命司里的送程氏出城,结果是为了在城外杀人灭口。若非得人相救,送回城中告官,朕兴许永远都不知晓朕的指挥使还办了一件这样的事。”
“臣放了程氏母子是真,送出城亦是真,但从未命人下杀手,案子当中定有误会或是阴谋。”洛晟态度坚定,一派坦荡的模样,“臣断不能认了。”
玄清司出城肯定有记录在册,这个一查便知,他只能承认,可其它的他一概否了。赌的就是短短一夜过去,目前江鹤手里没有证据,无从证明他有杀害程氏的企图,或者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