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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要杀你,我疑心就是他们。”温离偏眸,缠他指尖的手凉得仿佛秋夜的水,“我们根本不清楚南晋帝究竟对他们下了什么指令?但这次后,定是要取你性命。”
“段愁生这个人,我先前觉着他是因为家人的性命不得不那么做,”他嗤鼻,“是我小看了人家,还当他是个怕死的。”
“他这么死了,便不必再夹于权势之间左右为难了。”梅鹤卿看晃动的灯笼照亮着方寸的地方,一点点向前,“我毁坏了约定,最快一个月后南晋帝便收到消息,他又会如何做呢?”
“沙月不是在家吗?不如抓紧机会北上,回朔州。”
“现在送消息已经迟了。”
“可坐以待毙也不是良策。”
“是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他倘若懂顾全大局,即使得到消息也酌量得清轻重,会不惜杀我,亦不会叫大嫂和孩子伤到一分一毫。”梅鹤卿的语气不疾不徐,有种稳如泰山的力量,“他当初既能忍耐京四家胡作非为,而今便也就能忍下梅家,不逼急便好。”
温离咬咬唇,垂着眼,拿梅二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你这宅子,叫我说什么好,要真杀来,风荷也不过一个人,顾得了头能顾得了尾吗?”
步下台阶,走出了廊檐,他眺着没有星子的穹天,“初一烟火结束,陈云留我问了送聘一事。”
“我想你是随口拿民间流言应付,陈云却当了真,我也就顺着往下讲了。其实以兴安伯的身份与你联姻未尝不可,既然他不愿萧怀安嫁,如此我为何不能替上去,促成这场联姻,然他说自古没有两个男子联姻的。我便气,那古人重农抑商不也有商人做了一国丞相。他分明别有意图,要我拿家当和他谈,不然我看他很难松口。”
梅鹤卿顿步,抱住了絮絮不断的温离,揽入自己的胸膛下,掌心扶着脑背,宽大的袖子便罩在肩头和脊背。
似乎仅仅这样一个拥抱,就将寒冷的风阻隔,像庇护温离的一隅,他便感到安心,仿佛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这种依恋是在梅宅就有的,却不是一座梅宅赋予的,而是宅子中的人,梅家的二郎。
梅鹤卿决然的远赴令他产生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孤独,宛如湖水上的一叶扁舟,失去了奔赴的方向,开始流离失所的生活。南下黔渡的日子便是如此,每天以职务为首,驱赶自己前行,临近回京的日子他又逐渐苦恼,陷入再次的迷惘。人总该有点追求,可是摆在眼前的追求,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加官进爵也没有得到梅鹤卿这个人更叫他痛快。
“难为你为我着想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梅鹤卿只想着抱抱使他心疼的男人。
尽管梅二瘦了些许,一个环抱就能明显察觉,可它依然如此的坚实牢靠。对于温离而言,有鹤卿在地方,有一个依赖的怀抱便就是他的家了。
所以,一路来,他都在追寻他的安身之所。
“我怕再不为你分担一点,你就要白了头了。”温离轻轻地笑,“初一那会我怕不吉利便没告诉你,你有白发了。二爷也不算老,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就多了好些银丝。”
这在梅鹤卿意料外,“当真?我自己梳洗的青丝,未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