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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离照常吩咐店里的小二照顾好马,将吃食和浴桶热水送客房,便待在房中不再下来。
热水没过胸脯那一刻,长期的疲倦得以舒缓,他挨着浴桶闭上眼,小憩半晌,若不是小二来敲门问需不需要添热水,他怕是要睡到水凉被冻醒。
温离拒绝了,扯过巾帕擦干水珠,拆开包袱将最上面的鹤羽代面搁一旁,取里衬穿起来,亮着盏微弱的烛光躺进床榻,不稍一会,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了第二天晌午,是外头走廊的脚步吵醒了他。
他收拾一番,穿回皮裘,布巾缠头,围脖颈一圈蒙住半张脸,锁了房门下楼,去后头马厩牵马。
客栈外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色,温离骑马去了昨日进来的城门口,在就近的茶铺子寻了位置坐,等着裴逸。夜里关城门,他又回客栈抓紧时间歇息,将奔波数月耗费的精力养回来。
如此数日,他总算盼来了裴逸。
使团一行人并未进城,他觑见裴逸领着三人打城门过,看来是不想引起百姓注意,显而易见,裴逸收到信了,也清楚信中的内容,是专门来找他的。
他即可上马跟,待人少的地方才追到跟前,冲裴逸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裴大人。”
裴逸适才以为是路人,只余光瞄了下,那轻飘飘的问候入耳叫他意外,他偏头定睛瞧,“卓,卓兰?”
他见露在外的一双桃眼缓缓笑了,大喜道:“真是你!”
“你来不是寻我来的?”温离打趣说,“不过半年多未见,大惊小怪。”
“自然是来寻你的,”裴逸笑得合不拢嘴,他没温离捂得一张脸唯独可见眼睛的地步,究竟心情如何全展现在了面上,“可算是找到你了。”
温离看裴逸神情,打心底高兴的模样让他不禁心头一暖,“如何安排?”
裴逸含笑思忖着,说:“我们在城外驿站歇脚,找到你,我们就明日启程了。”
“好,明日我在城门往前三里外等你。”
“嗯。”
四人分别前一块吃了顿饭,聊了聊南下的事和京城的变化。裴逸得知季燃活着,也算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这孩子与其父亲不同,心正气华,倘若来年能考科举定是榜上有名者,入了朝堂将有一番作为。只是,裴逸有所顾虑,碍于季伯文的罪孽,科考之路怕是艰难。
易州与玄都相邻,行程五日后,温离终于结束了由南跨北的长途奔波。北楚左相洛程与玄清司指挥使洛晟于主门迎接使团,温离戴面具以侍卫的身份跟随裴逸左右,场面上的客套话走个过场,洛程便先告退,由洛晟携一队司里的人马护送使团至北都侯的住处休息。
温离眸光微晃,送裴逸进车厢后翻身落马,护在马车一侧缓缓入都。
将近一年的分离,无时无刻的思念,到如今快要见面,温离的心却犯起了不安。他对梅鹤卿的情仍在,可这位北都侯呢?是否亦然如他一般,或是在他读信的那日就断干净了,徒留他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