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染有凝神的清香,炉顶白烟袅袅升腾,荡散在各个角落。梅鹤卿背向竹帘,闻声不言不语,落了一吻在温离发间。
莲净双膝跪去廊上,大有得不到答案便直跪着不走的架势。
四下静谧,不知几时厚重的云层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伴着风斜进檐底,绵密地扑到莲净的宽背和后颈。
梅鹤卿掌风一挥,洒进窗的斜风细雨便转了方向,只时而有轻风拂面徐来。
“我离去时与你交代了什么,尚还记得?”过去许久,屋内终于传出声音。
莲净折颈望地,老实答道:“主子吩咐都记得。”
梅鹤卿一手环温离的肩,一手摊开掌心和那冰凉的五指交合,他分明眼眸柔得似水,语气却是彻骨得冷,“倘若记得,我家兰儿胸膛的这个窟窿又是如何来的?”
“是属下无能,是属下的过错,护不住公子平安。”莲净手掌贴地,额面毫不留情地猛磕下去,他头抵着地,说:“求主子责罚!”
“但凡事前便知你无用,我断不挑你留下,”梅鹤卿早有所料,冷漠道:“你此番是来求我责罚,还是来求我别的?”
“我……”莲净知道主子心中有数,心下有愧,一时语噎。
梅鹤卿托起温离的手心放在唇前,呵着热气,“你还有脸皮求我吗?置主子的命令不顾,使卓兰险些丧命。”
莲净喉间浮动,仿若挨什么卡住,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留你可不是为给你机会同他人纠缠的,你若是连这般简单的事都办不妥,也不必留下了,回去吧。”梅鹤卿手覆着手背,把呵得微热的掌心摁在了自己的脸颊。
莲净慌忙抬首望着竹帘后隐隐可见的背影,乞求道:“属下知错!求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梅鹤卿一语中的,戳穿莲净的心思,“你如若不是为那大夫求解春疫的方子,估摸回来认错也得是数日之后了,你哪里知错,你不过是有求于我。”
“莲净,你随我多年,你难道还分不清眼前事孰轻孰重吗?”他言辞如淬了毒,“你尽心尽力将我交代之事办得令我满意,我必然成全你的渴求,可惜你办得太叫我失望。既敢令我失望,我又岂能如你所愿。解此春疫的药方我给不得,该如何便顺天意而为,这几日你也不必再在我跟前出现了,退了吧。”
“我莲净誓不离主子,此次之错往后必不再犯!还恳求主子莫要弃了我,我就侯在外头,随时等主子差使。”莲净撑地的手掌已经死死攥扣成拳,他羞愤咬牙,半晌磕了头转身冲进烟雨。
梅鹤卿目光向眼尾斜了斜,面色无动于衷,静坐赏了会雨色,鼻尖才似是叹了一叹。春疫何时可解自有天定,他虽掌疫病,又岂是想给就给的,但是凡间物,无论论人还是论事,皆轻易改不得,可不是谁都能和卓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