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官员随之附和,声嘶力竭地诅咒那些将他们尊严踩进脏泥里的凶手,他们不能任由辱没,他们血肉里的骨子不能折。
狂风凌冽地拍打面颊,高亢的怒吼被吞没在风声里,似浪潮迭起不断灌进胸腔,流窜四肢百骸。皇帝满腔衔怒焚烧,不杀之不足以快心。
禁军手不离刀,严阵以待,抽刀不过眨眼。元崎陪同在侧,他看见陛下握剑的手,手背暴起的青筋是无处宣泄的愤怒,他知道陛下在极力能耐。
尹卫老眼倏然晦暗,他睨向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嗤道:“好一个文人风骨,发起疯来和市井粗人也没不同,嘴上恶毒,骨子能清高哪去?”
官员里已经有人磕至晕厥,他们双目流过血水,看哪都是猩红一片,颈上扼制的手还在摧折他们的脊梁骨。朝贼子磕头好比认贼作父,这是何等的屈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
尹卫见势,罢手示意金吾卫停下。
官员手臂支撑在地,得以喘息的瞬间,有人当即俯身干呕不止,胃中酸水翻搅,眼睛顿时又酸又胀。
裴逸满脸污血膝行两步,纵然枷锁在身,也要怒指罪魁祸首,激烈嘶声:“士可杀不可辱!”
众人骤然群起,投向尹卫麾下的官员不在其中,余下的多是科举考入仕途的读书人,是书院学生后世的榜样,他们有的还曾与裴逸撰写过那封宣战天下文人的战书,参与过淳光二年制科的考试。他们有幸开阔视野,见识天下文豪不断涌向京都的盛况,也享过步步是诗酒的馨香,自那时便燃起忠君爱国的一腔碧血,无止无休。
群臣激愤,齐声吶喊,尹卫也委实受到震撼,这个时候若是不杀鸡儆猴,难恐压制不住。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指领首起声的裴逸冷喝道:“那就从你开始!”
金吾卫也拔刀,抬脚踹趴裴逸,裴逸背部挨上重重一脚,下巴磕去地面,牙齿擦破了唇,溢出血。他被踩在身下动弹不得,侧首怒目直视尹卫,口齿含血仍旧骂道:“卑鄙贼人!你用尽手段羞辱也甭想得到一句低头的话!”
他当即竭力昂首吶喊:“论我布衣之姿死不足惜!论我文臣之姿死得其所!不怨不悔不愧!”
“裴逸——”高墙顶端一声回应。
裴逸知足阖眼,静待刀起刀落。
金吾卫挥刀高举,众人惊恐失色,“开城”二字已至景司忆齿间,只听赤霄弓箭出浑厚的争鸣,冷光乍然离弦气势如虹,一声尖锐贯穿钢甲,冲力非常人所及,箭刺透金吾卫拖拽数步,离身深插宫墙,金吾卫倒地,腹部赫然留下一寸长的血窟窿。
尹卫循箭来的方向,发现这几日一直未寻到的岳青禾现了身,身旁还站在岳舟和一名手持大弓的年轻人,后头还跟着十几名伙计打扮的粗汉。
“岳大人!”官员纷纷回首呼喊。
岳青禾立在原处,没有再往前靠近,面对压倒性的兵力,他负手处之泰然道:“你尹卫要杀陛下的臣,也得先求得恩准,不论你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