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苦夏抿唇听着,颔首说:“是,是有蹊跷,待附大人回来,你亲身问他。现在一律质疑指责没用,也揣摩不出个答案,还是想好怎么安顿他们,找些伤药来。”
她抬掌拍拍白夜肩头,聊以安慰,“这里你看着,我还得出去再探情况。”
白夜面色难看地默了声。
沈璞因伤被陈苦夏强制分调北门充当夜哨,他蹲身望楼,以围栏板做遮挡。北门一侧距离是宫墙,临近城门就是与皇宫内接壤的天重门。这处兵力布置估摸近五百人,上有警戒观望的哨兵,下有巡防戒严的步兵。
沈璞正露着眼睛盘算,那头一辆马车打灯笼驶来,夜里黑,他眸子眯成条缝隙也未看清驱车之人的模样。门处守卫的金吾卫睹见来人,躬身拱手,也听不清对话,就见金吾卫招手示意开城门。
“大人,上吗?”身边一同蹲守的侠士小声询问。
沈璞目不转睛,只摆摆头不出声,望见几个金吾卫上前俯身捡着地上的东西,远远看太细小,他嘀咕道:“在城门底下撒东西,能撒什么?”
侠士也露出双眼睛注目探一探,没敢多停留便缩了回去,坐到铺开的板上说:“是铁蒺藜,扎脚的,踩一脚足有那么深,”他两指比划长度。
“此物莫不是从军器监库房搜出来的。”沈璞转眼看了看,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马车,里边坐着的那位是谁,此时此刻还能进出自由的,应该是与他们一伙的,那便只能是内应了。
城门敞出一条路,门外明亮照夜,沈璞没有轻举妄动,眼望马车出城。果然!城门两面都有金吾卫把守,果真是内外受敌!甚至估计不出大概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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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安赶着马车往天重门行驶,林间小道恰好容得下马车的大小,四野阒然,马鞭抽响还惊起栖息的飞禽。小道泥泞,车厢内颠簸得厉害,胸膛的伤受不得晃动,直给烧得昏沉的温离痛回了些意识。
温离无声挣了挣手脚,腿侧两把短匕不见了,连面具也不知掉去哪处。右胸口的冷箭尚在,没做处理,他气血不足,唇瓣失了颜色,再长得好看此时也是病容一副。他双手被绳捆在背处,磨蹭了许久才坐直了身。
马车碾了石头,伤口再颠出血,温离皓齿紧咬,凭着柔韧将手掰到了身子前,挣得淌下的血一直不干。他烫的直冒冷汗,鬓边汗珠豆大地滴下来,箭身磨着里边的血肉,太痛了,痛得难以呼吸。
可也是这痛,令他在每次即将昏死的时候,将他意志拉回。
温离一口咬去手腕的绳,一点点地拆解。这路明显不是京城里的路段,温离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出城,要逃只能趁现在,再迟些不知会送到何处去,若是离得远了,或是有人看守着,他要怎么回来,鹤卿会去寻他吗?
温离从来都因为失忆而感到不安,这种不安只要在见不到梅鹤卿的时候,就如毒藤一般在内心深处疯长,因为“失忆”二字,早已于他心底埋下种子。他苦于此,苦于某处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