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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离俯首,箱底还剩最后一幅卷轴,他伸手拆了绳结,一点点铺开。入目的红色将他的心刺得又痛又酸。画中人一袭大红喜服,拈着株开得正秾丽的红梅,微侧头朝画外的人笑,他的目光不再像其他画里般看向别处了。
像,只笑给画他的那人看,温柔地,缱绻地,望着他。
这幅画,是储慧二十四年的亲笔。
温离缓缓将它合好,可,储慧没有二十四年啊。
温离眼角湿润,在他第一次看见那棵相思树时也是这般,这般不知泪流何故。
“谢谢了,耽搁太久了,走吧。”
◇第126章风云莫测(九)
越往前行,甬道的风便越湿冷,掠过肌肤寒进骨子里。温离听见身后有闸门落下,已经不是第一扇了。他手脚冬日最难捂热,抬掌拢指搓了搓,掌心凝了水雾,微潮。指腹滑过侧壁,壁面全是湿的。
“你们首领是真的敢挖。”温离垂手,眼眸还沉着情绪,又柔又深,饶有趣地说:“也不怕上头的水压垮下头,冲到楼里淹了内街,惊动官府查个底朝天。”
是的,他们现在经过的上方是大雨过后流势湍急的龙延河。
白夜迎面冷风,习惯了道:“前后三道闸门封死,垮也无事。内部塌陷河水受闸门阻挡,在上边的看是看不出异样,只是闸门厚重不得常启,容易齿轮磨损,都是装置在墙里的东西,坏了就坏了,修不得,若是遇到河水也只有淹的份。”
是修不得,小楼经历白氏几辈,知道甬道机关秘密的尽数白骨,断不会因修葺一事平添他人知晓。
温离听那“淹”字轻飘,眼神便不觉向后看,淹了可惜,箱里的画卷他有点不舍,若真画的是他,回头定带回去挂起来。
他温言,意味深长道:“小楼毁了,你也应当自由了。”
白夜怔然,眼眸在漆黑和阴寒里又爬满冷色,“一切听二爷意思。”
温离也不多言。
最后三道闸门落锁,白夜踩小阶往上走,捉不透的风自上来,没有甬道里那般阴寒,温离嗅出夹杂在空气里的湿味。
甬道出口隐藏在宅院的园林,山石环绕其中,温离灭了火折子的光,步出嶙峋鬼怪的山景。京城连日多雨,夜间雾气极重,风都吹不开朦胧。
“这是何处?”温离走在小石子道,路旁青苔斑斑,一侧的湖面静似一缸浓墨,又平似一池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