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卫昂首放眼重云如盖的天际,身后传来异响,他顿时暗忖不好,回身见那佝偻背影在昏暗中摇摇欲坠。
沈纪言缓缓转身,匕首没入腹中,鲜血在官袍上渐渐晕开,虚浮的脚步碾着淌滴的热流,摇摇晃晃朝尹卫虚空地抓着,遮挡天光的身影一晃,只见长空锁云间有白隼阒然长鸣,作俯冲之势破空留下长白。
◇第109章搔兽之虱(一)
沈纪言自尽,这好似在尹卫预料中,他只是有些讶然,睨着尸身半晌才命金吾卫抬出屋再把血脚印清理干净。
屋脊的人影一晃消失。
大理寺衙役夜里来沈家敲门,沈璞匆匆穿了便袍赶去东畔,哪想仅仅几个时辰京城局势会发生那么大变化。陈苦夏担心沈璞抑制不住此时此刻的情绪,将人从屋脊拽离现场。
沈纪言老来得子,夫人不久便过世了,如今沈家只剩沈璞一人。沈璞用那半干的衣袖抹把眼泪,想着父亲临死前的每句话,深知父亲的决绝。
“陈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璞擦干湿润的眼角问。
“入夜送你进宫。”陈苦夏环顾小院四周,警觉道:“这院子残破,进里头搜搜,没人咱们就在这等。”
沈璞点头,此处离沈家稍远,白天有金吾卫在城中巡逻,他们不敢贸然走得太远,二人先在简陋的院落四下搜寻确保无人,进出大门落锁,方躲进屋内暂避。
梅雨时节,处处潮湿的厉害,常年无人居住的小院落满灰尘,桌椅腐朽不堪,难承重量,沈璞担心椅子折断闹出动静,干脆用脚底来回搓两下地上的烟尘,直接就地而坐。
陈苦夏无声笑了笑,身侧靠着根柱子,保持警觉地望着院前的大门。
“不清楚金吾卫是何时行动的,恐怕城内的官员已经落到他们手中了,会不会也凶多吉少。”沈璞腿脚盘坐,还未从适才的悲恸中缓神。
陈苦夏握紧刀柄,思绪清醒地说:“尹卫挟持朝中大臣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威胁陛下,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别的了,只要他们安安分分配合,尹卫暂时不会动他们性命。”
“尹卫这个狗贼!”沈璞饱腹诗书,自小知道礼义廉耻没骂过谁,而今充斥浑身的愤怒却只能发泄出这两个字,他目光落在陈苦夏腰间的佩刀,手指握拳道:“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陈苦夏目不斜视地盯着大门,没看一旁的沈璞,问:“什么?”
“要救他们,不能让金吾卫拿着朝廷官员的命威胁陛下,那是陷陛下于不义!”沈璞狠狠用袖子搓了几回脸,逼迫自己尽快打起精神,“东畔发生火药爆炸,尹卫就安耐不住动手,火药如果和尹卫没有干系,他不会紧随其后发动叛乱。张时岂,张宅,一个人牙子的家宅竟藏有那么深的地下室,他们不止有勾连,此事更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