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清楚不论自己是不是失忆,他对京城的局势以及里边复杂的各路关系亦没有莲净了解得透彻,他不懂就只能问身边的人,而梅鹤卿把谁留在他左右,便决定他可以无条件地信任谁。
“天机策?略有耳闻。”温离似乎听谁提及过。
莲净将茶推给公子,道:“天机策中大部分是江湖势力,集中在东畔的大概就有数千人,他们仅听命一块令牌的差遣,谁掌有摇风令谁就是头儿。”
“摇风令……”温离低语,在内心徘徊了片刻然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他握过茶杯问:“小部分呢?”
“小部分是朝廷判决的死囚,鉴于他们自身还有价值,经过再三窥察后会赦免死罪改为监禁,并纳入天机策以作死侍用。”莲净看着灯火忽明忽暗,“换种说法就是延期处决的意思,但对外依旧保持施行死刑,只不过用的是替身。”
温离转过杯子一面,微微敛眸道:“摇风令在天家手里。”
“是景夙。”
“正是。”莲净颔首说:“东畔是江湖人的聚集地,消息收集和传递是由天机策负责,主子因着规矩没有越界,所以……”
“我知道了。”温离明白莲净的意思,景夙把规矩立在那,属于东畔的事宜全权由天机策处理,依着鹤卿的脾性除非景夙出面求人,否则决然不再干涉其中,便也不会接手东畔任何事。
温离一手托腮说:“这小皇帝不会轻易信人,摄政王查探来的消息,他转手交给了我们去办,没让景夙有紧跟的机会,害怕是对方图谋不轨的陷阱,毕竟……景夙与京四家存着点不清不楚的联系。”
“可皇帝不信他人也未必信咱们。”莲净道。
莲净话说的不错,自崇光帝驾崩,景氏至今仍颇为看重梅家,没有待其他世家那般剑拔弩张,其根本原因在于梅长仁,这一层信任万分微妙,它是朔国公与崇光帝打江山时老一辈留存下来的情谊,如今就好似一张脆弱的窗户纸,双方都不愿将之戳破,但又相互堤防着彼此,以防对方先打破平衡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皇命难违,皇帝下的令梅家不得不接,老实做事安守本分即可,别的信不信的留给皇帝自己琢磨。”温离搓了搓手背的墨迹。
早前温离跟着梅鹤卿拜见梅长仁那会,温离就看懂了一些事,若说当今皇帝是在维持与梅家君臣的关系,不如说是在忌惮梅鹤卿。不怕黄昏鹤发的老虎,怕的是袒露阴谋诡计的恶狼,明知它可能会随时反扑,却偏偏还有继续将它留在身边。
景司忆不是不信梅长仁,而是不信梅鹤卿。
温离与梅鹤卿日夜相伴了数月,莫说偶尔的肌肤之亲,床笫间的合欢云雨都把彼此摸透了,他人不懂不明的,身为枕边人的温离不必梅鹤卿亲口言明,单是隐瞒皇帝遮去金家一部分铺子的事来看,温离便知梅鹤卿是不甘为臣的人。
莲净默默睨着赵祥的十指,指甲肉溢出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满是柴屑的地,赵祥被整个捆坐椅子,没有一处能够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