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问题,问题出在宝贝身上。”风荷荡着脚底,一副悠闲模样,聊道:“东畔市面有一种货物称暗货,意思指来路不明的宝贝。”
“我大概懂你意思了,不过既是花大钱买,怎样都该查一查问一问吧。”温离觉得,进账掏钱按箱来的商贾,留个心眼是做生意的习惯。
风荷缓缓一笑,一股北风卷进了马车内,温离从掀动的窗帘窥到河面的一角,是要过桥了。
“您不了解江湖人,他们卖宝贝不是要钱,就是急于脱手,若是后者,买家是很难从卖家口中得知真话的,看似是得了个价值不菲的宝贝,其实它是阎王的催命符。”风荷说。
温离转念便有个好奇道:“如果买家是达官显贵,被江湖人害死,朝廷会如何处理?”
“朝廷不管江湖事,死的要是普通百姓,死了便死了,无足轻重。”风荷喟然,说:“倘若是有权有势的大官,朝廷自知捉不到犯人,也会为着天子和官家颜面下通缉令和逮捕文书。”
马车过星汉桥,车里头静了良久,风荷懂公子在想事儿,就不多言打搅。他感觉公子原本就是个好相处的人,说事的时候就像闲聊般轻松自在,前边调去给公子做近卫那会,还担心和话本子里的得宠小主一样,百般作难周围伺候的人。
软帘后的公子不疾不徐地说:“昨夜闯府的刺客难恐不是江湖里的人,放跑出城再查痕迹怕是随风的粉尘,没影了。”
“公子,此人确实是江湖高手,他逃跑时弃了剑,那剑属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就是一把普通的佩剑,剑刃一眼就能看出是新的,上边刮擦的痕迹是和属下打斗时所留,不是刺客惯用的兵器。”风荷没有身处过江湖,因着世道变化对江湖规矩也是下了功夫,江湖人行走在外多有属于自己的趁手兵器,尤其是武功上乘的高手,它相当于一种身份和荣耀,不可能随便扔了,更不会留作把柄。
等马车过了桥,街边的喧嚣声便传得愈发清晰,温离新奇地撩了车窗的帘子,睹见路边的小贩在吆喝卖奴,他身后站有几个骨瘦嶙峋的孩子,面黄肌瘦一脸病恹恹的,在砭骨的风里颤颤巍巍,像无根的小草。
风荷握鞭的手掐紧,马车速度渐渐快了些,温离撂下帘继续道:“刺客想来是有点名气,怕身份暴露方用的新佩剑,他是有牵挂有顾忌的人,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风荷心情抑郁,没了适才的轻松,闻言陡然如当头棒喝,自责起来,“刺客在京城待过一些时日,并且暗里跟踪过二爷和公子,属下居然都未曾察觉异样。”
温离骤然眸子偾张,沉下声道:“风荷,转道去皇城宫门,速度。”
“是!”风荷当即了然公子所想。
这人有点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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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堂一场议事下来,季伯文是心情舒坦得很,尹卫却是阴沉得好似拨不开的乌云,越积越厚。他此时此刻仅凭一根竹签就能在梅鹤卿心口扎出拳头大的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