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景安王。”人影来到景司沅面前,行礼道。
景司沅只觉得眼下一片黑,跟前之人身形八尺有余,把御书房的灯火都遮了去,将景司沅整个人都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中。
景司沅颔首回应,绕过人影往御书房去了。
梅鹤卿入仕是景司沅回京后收到的第一份不安,尽管他在心底有过预想,可亲眼证实了还是难免一惊。
梅鹤卿抬首时,景司沅已经进了御书房,他又与一旁等候宣见的石仲安相互行揖,琉火朝梅鹤卿行了礼,梅鹤卿看了琉火一眼,直直离开。
御书房内敞亮,无其他人,李庆祥把门合上守在外边,景司沅进来后,坐在龙案上的景司忆并未抬头,他身穿明黄龙纹便服,滴着烛泪的灯盏照着他手中的奏折,神情眉头紧锁。
景司沅行礼道:“景安王拜见陛下……”
他屈膝欲要下跪,龙案上的人忽然说;“免了。”
景司沅身子一愣,顿了顿,才垂首站直了,在龙案底下旁侧等着批阅奏折之人发话。
半晌,景司忆放下手中折子,又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拿下最高处的一本,继续批阅,他太忙,忙的无法抬头去看一眼景司沅。
一年前摄政王景夙同他商量南晋掷棋计划时,他不放心摄政王一方的安排,便要派自己的亲信一同前往,当时的他身边无人可信,除了毒病缠身的景司沅,景司沅知他,不等他开口,景司沅便先把他心底的困扰和难处道了出来,一口应下,他不答应,景司沅却说,他总要在死去前为陛下和南晋做点什么。
景司忆埋头和奏折做无休止的斗争,平声道:“怎么,出去久了,和我生了疏离之心?从前都唤五哥,如今唤陛下了。”
景司沅闻言,不禁抬眸看向灯盏下的南晋之主,他的五哥生的一副如玉的好皮囊,从前就不爱笑,和那柔软谦和的性子完全不搭边,许是这个原因,先帝才将这皇位传给了他,玉不琢不成器,随之而来的是龙椅之上该背负的重责,一点点的打磨着他,精雕细琢,而今,已然研磨出不怒自威的帝相。
这是景司沅入殿后,在景司忆的龙颜中一眼便能看出的最大不同,所以他不敢用以往对待兄长的态度去对待当下的一国之主,漫长的一年里,一切都在变化。
他还在斟酌着怎么回话,龙案的人声音放轻道:“又瘦了,在外的一段日子里可有按时喝药?”
景司沅望着被奏折压得无暇抬首的景司忆,他松了心,道:“药在回来途中断了,五哥不瞧我,也知我瘦了。”
景司忆执笔在奏折上书写勾画,“自家弟弟,我情愿不太了解你的身子状况,不将你的病痛放在心上。”
景司忆继位后,便差太医院的御医每日为景司沅诊脉,但凡一点异样,景司忆都要立即知道,景司沅后来离开南晋,为了掩人耳目降低暴露的危险性,便极少和景司忆联系,可每一次的的信中,二人都会心照不宣的提及病情,一是关心,二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