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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便望见城外一处楼台平地高耸,上面一道明黄色身影,也正负手遥望过来。
三藏疾驰快马直奔而去,匆匆忙忙下马时滑了一跤,摔痛了膝盖,也顾不上揉,扶着楼梯扶手立即踉踉跄跄跑上了楼。
一声“陛下!”,君臣尽皆泪眼。
法师将十四年间事一一禀告,听闻诸国风俗人物,李世民立即招手叫来魏征,着他仔细研究派使者出使、开展贸易往来等事宜。
三藏又道:“经文亦已取回,乃是无字真经。”
李世民有些奇怪:“朕观云幕,上面说第一次取的是无字经,第二次才是有字经,御弟圣僧取来无字经,这是何解?”
三藏双掌合十,道:“无字经、有字经,皆是真经。只是如来认为我东土众生愚昧不堪,读不懂无字真经,只能以有字经传之。”
这话李世民在云幕上已经听过一遍,此时再听,依然仍不住愤怒地一拍栏杆:“我大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古往今来英雄豪杰无计其数,圣贤尊者屡有其名,更不算那墨客文骚、匠人心巧,如何能以‘愚昧’一言以蔽之?!”
三藏俯身叩首:“诚如陛下所言。是故贫僧只取了无字真经,一则因我大唐人才辈出,贫僧不才,或可讲注一二,定更有来人皓首穷经,解其中真意。二则十四年间十万八千里路,贫僧历寒暑、越河川、遭妖魔、解人祸,方才粗浅敢言,有字真经未必一定正确,况且圣贤之言也需随时而变,不如以无字真经传我东土,其精神出自我大唐之千万民心,其骨肉传自我东土千年之文明,方可历久而弥新。”
李世民拊掌大笑:“好一个其精神出自我大唐之千万民心,其骨肉传自我东土千年之文明!!!就依御弟圣僧所言,朕已在大雁塔设好高台,以待讲经。”
望经楼下,听墙角的三人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字,就是6。
钟声千响,回荡在高耸的大雁塔塔顶。
塔前是一座高台,台上一人身披袈裟,面容祥宁,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若不是身在人间,几乎令人以为是佛子降临。
台下是数以万计的僧人,皆神色肃穆,排列齐整地趺坐地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犹如人海。
自那位高台上的圣僧西去取经后,大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讲经的盛况了。每位僧人都隐隐期待着什么,但又说不清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只听说他归来之后,自己悟出了佛法奥义,第一件事就是将枉死城外数万冤魂超脱,自此定下了“神僧”的基调。
一声清啸划破长空,众人仰头,看见一行大雁悠然地振翅飞过大雁塔顶。
三藏抬头,看见此景不由得微微一笑。
……
许多年后。
风雪漫天,大雪将月色遮成一片漆黑,狂风吹得檐下灯笼飘摇明灭,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一座不算新的禅房内,昏暗的烛台后,一位老僧胡须皆白,仍伏案奋笔疾书。从他挺拔的鼻梁和依然不失英俊的眉眼,能够想见他年轻时候的丰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