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末咽了一口口水，他已经从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惊骇中回过了神，但他不敢回头。

他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一下，两下……然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他不着一缕的肩膀上。

他忍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

好冰！

怎么会这么冰？

这种冰不是体温低造成的，而是……这种冰来自于非生命体。

就像机器。

一模一样。

掌下的身躯开始颤抖。

脱下斗篷的鲛人缓缓靠近，被静谧恐惧缓慢笼罩的人甚至能听到一些从她身上传来细小的声响，咔哒咔哒，像是某种机械正在运转。

“在想什么？”

鲛人已经贴近，就在耳边。

——说话的时候没有气体在流动。

郑末不敢动，穿越之前，他是个死宅，比起妖魔鬼怪，他更害怕外星人，以及只存在于科幻电影里的科幻存在。

建国后只说不许成精，没说不许科幻入侵！

他身后这个鲛人……好像、好像不是……

“不是生命体。”

面容梦幻，活似从另一个次元里走出来的鲛人贴心地帮他说出了最后一句心里话。

郑末听到她在笑，冰冷的手臂从腰间环上，然后向上——捏住了他的下巴，僵硬着不敢回头的他无法抵抗这只手的巨力，只能随着她的力道转头。

他看见了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眼瞳是无数六芒星交迭的形状，在他惊恐的注视下，这交迭的无数六芒星有规律地转动、凝滞、再打开，露出了这双眼睛真正的模样——

那是一个正在流动着银灰色数据流的机械眼！

这一刻，郑末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灭顶的恐惧。

这双眼睛在看他！

在分析他！

嗡——

一声沉闷短促的嗡鸣骤然响起，极致的高温冲溃了他的全部感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在被一把炙热又冰冷的尖刀一点点从黑珍珠的身体分离出来，难以言喻的剧痛令他几乎要放声哀嚎！

可他发不出声音。

他的声带被剥夺，他的视线被遮蔽，他的嗅觉变得一片荒芜。

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包括那株赋予了他能力和更大野心的七彩珊瑚。

他只听到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有着一双银灰色机械眼的“鲛人”在说:“好姑娘，醒来吧，噩梦已经过去了。”

啊，真是温柔啊，不像之前对他说的那几句话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