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秋狝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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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妃趁着恪贵妃与韫姜私语的时候,悄悄儿拿眼觑向昭嫔,昭嫔一下子会意,知道该怎么做。

这边妃御们等了许久,才听到远处传来凯旋之音,再阳自拔了头筹之后就刻意收敛,再没有成果。倒是再枫同再勋收获尚可,颇得徽予赞赏。徽予因为亲自猎下了一只极野的鹰而十分畅快,笑意满面地回来了。

官员立时过来将猎物登记造册,预备之后徽予按份赏下恩赐。

昭嫔静等着恪贵妃的动静,甫一见她离了再勋去给徽予请安,赶紧抢上去同再勋说话。因昭嫔是叫恪贵妃一声姨母的,再勋便越过姨娘这一层干系,亲切地叫她一声表姐,也算抬举了昭嫔的身份。

再勋掸了掸大红箭袖,看昭嫔过来,半作了个揖:“表姐。”

“才听人说你猎下了一头小鹿与几只野兔子。野兔子蹿得最快,个头又小,最难猎了,也是你本事好的缘故。”昭嫔抽出丝帕来递给再勋,叫他擦一擦沾在衣袖上的尘土。

再勋撇撇嘴,心内十分不快,嘴上也酸溜溜的:“有什么,不是头筹,父皇也不放在眼里。而且赵皇叔放出了两只极野的鹞子,都被大哥打下来了,我猎了几只野兔又算什么。”

“你同他们争什么,他们要是同你一个年纪,也没这本事的。”昭嫔灿然一笑,又极快地转变了态度,愤愤道,“不过我看二皇子也不成样子,瞧不上我们似的。他明明有天大的本事,就是不露出来,难不成是不屑么?”

“什么?”再勋抬起头,一把将帕子攥紧手心里,又怒又冷笑,“表姐怕是说岔了,二哥可没什么本事。要我说,他那头筹也是误打误撞来的,根本不是他本领好。”他想起这头彩,如鲠在喉,难以咽下这口气。

“我可没说错,你是被他瞒着呢。”昭嫔朝再阳处一轩眉,“要不是有一回姨母随口说了,连我也不信。”她信口胡诌着,“二皇子百步穿杨,一目十行不在话下,不过是不显山不露水,也瞧不上咱们,才什么都不肯现眼。他同大皇子独处时,本事可都实实在在的。”

“什么——”再勋从来不爽的是父皇对再阳的偏爱,倒也没想过他有这等本领,“我母妃但凡知道,又怎么不告诉我?”

“这是姨母疼你才不说的,还不是怕你恼么?你问了,姨母或许还装傻充愣呢。我是脾气急躁些,又瞧不上德妃他们母子虚伪的做派,才同你说的。”昭嫔佯装忿忿不平地朝韫姜那啐一口,“你细想想,要是二皇子真平庸成那样,德妃能宠着这个宝贝儿子么?皇上又岂会偏爱着他?”

再勋不可置信地偏转过头去,想起再阳那平淡的神气,只觉得像是鄙夷与轻蔑一样,难不成真是瞧不上眼,才事事不上心?这次的围猎,连同那回的赛马也是,落在自己后面气定神闲的,仿佛是想赢就赢,想输几成就输几成,连同再枫一起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他自脖颈起红到耳根,一下是又愠怒又臊,自己的叫嚣,在再阳眼里或许跟小孩子玩耍似的,哄着去就是了……

再勋这样一想,越发升起一股子业火来,他咬牙道:“我不管他有没有本事,总之我要二哥在我跟前把本事全现出来,那样他才知道,就是拿出十成的本领,我也能赢他!”

昭嫔换上欣慰的笑脸:“这就对了,也叫他知道,我们郑家的人、堂堂的恪贵妃之子,不是个好欺负的,岂能叫他们当猴儿似的耍?让他们好好知道你的功夫。”

再勋抿抿唇,按捺下了一些怒火,扯了一下嘴角,勉强笑道:“多谢表姐明言了,不过既然母妃不想我知道,就当做没说过这些话吧。”

“你有孝心,我都知道的,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旁人嚼舌根到你母妃那的。”昭嫔打了包票,朝远处扬一扬脸,“快去皇上那吧,省得旁人瞧见了多心。”

“是,那我这就走了。表姐晚上来母妃的帐子,咱们一同烤鹿肉吃。”再勋恭敬行了半礼,抬步离去。昭嫔微微颔首,目送他走开,一旋身,正巧同盛妃对上视线,她勾唇一笑,盛妃一下便心中了然了。

徽予答应了韫姜陪她骑马,于是特意将午后的一段时候空出来,命人围出一块最美的地界来。午后的阳光没有正午时的烈性,暖洋洋铺在人的身上,像裹了一层被卧似的舒服。

韫姜骑在小白马上,由徽予牵着缓慢走着,韫姜雀跃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好久没有骑马了,我记得刚学会骑马的时候最爱这个,一天不骑都要闹的。”

“后来你跌了一跤,就怕得不肯骑了。要不是朕哄着你,你现在也不在这儿骑马了。”徽予赶紧接住她的话,想起那个时候韫姜自己生闷气、觉得丢脸的样子,就十分好笑,忍不住嗤的笑了一下。

韫姜瞪他,羞红了脸:“不许笑!都怪你那时候要练我的骑术,挑了一匹不够温驯的,不然我也摔不下来,丢不了这个脸了。”

徽予连连赔罪,还是止不住笑意:“是是是,后来送你的不都是最温驯、最乖巧的么?”他牵着缰绳,示意给韫姜看,玩笑道,“如今在这儿给你当马夫,还是别气了。”

韫姜抿唇一笑,笑眼闪闪,往他身上一漾:“那就罚你当一下午的马夫,好好赔罪。”她往天际望去,笑意烂漫,十分欢愉。

徽予也乐呵地笑了几声,侧首望向韫姜,仿佛还是从前王府里的旧时光。

围场外,盛妃缓缓走过来,问守在外头的江鹤:“江公公好,德妃娘娘在骑马呢?”

“盛妃娘娘安。”江鹤赶忙转过身来给请了个安,口中答,“是了,德妃娘娘同皇上在里头骑马,特地圈了这一处的,晚上才散出来。盛妃娘娘若要来散心的,还请晚些再来吧。”

“也不过是四处走走,听见这圈子里头马蹄的声音,又想到德妃娘娘今儿是骑马的装束,才想着过来问问。”盛妃微微颔首,“替本宫带一句,本宫请皇上和德妃娘娘的安。”

“喏。”江鹤刚答应下,就见盛妃作势要走,赶紧送了她几步。

走得远了,盛妃才同婵杏说:“怪不得连恪贵妃那样的人,也同德妃要好。德妃的恩宠可真是与众有别、独一份儿的。正所谓爱屋及乌,同她干系好了,皇上的宠爱也能握得更牢固些。”

“可是娘娘。”婵杏有些尴尬,“德妃娘娘好像是不大待见您的,若是示好德妃娘娘,反而不受看重,岂不是委屈了您?”

“委屈?”盛妃勾唇一笑,自嘲道,“这有什么委屈的,你是想本宫一直平平淡淡的没什么宠爱呢,还是像从前一样风风光光的?这有些东西,你狠不下心,一点都不付出,怎么拿得到?别想着招招手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还得豁出去才行。”盛妃不以为耻,一戳婵杏的额头,“反正满宫里都是虚情假意,还差她这一份么?”

她提裙往自己的帐子里去:“把备好的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既然要给金尊玉贵的德妃娘娘示好,怎能不拿出点好东西来呢?”

愈宁进来帐子,见韫姜和泷儿歪在榻上,正编着一顶花冠,上头都是草原上无名的小花,编织缠绕在一起,反而有股瑰丽而清新的味道。她抬头看愈宁过来,笑着将编了大半的花冠展示给愈宁看:“姑姑来了,快来瞧瞧。泷儿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想出这个编花冠的主意来,也好打发时光呢。”

韫姜笑意灿烂,将花冠戴在泷儿头上比了一比:“这顶比刚才的好多了,大小也合适。”

愈宁上前来,凑近了看,只见小案桌上已经摆了一个,精致小巧、缠着红、蓝二色的碎花,十分别致。她俯身轻言:“盛妃娘娘来请安。”

“她怎么来了。”韫姜无忧的笑意一下戛然而止,有些不耐烦的意味。她抽过丝绢把手上沾染的花汁擦了,又把花冠递交给泷儿,浅笑道,“拿去编完了吧,那这个也拿下去。”

泷儿立时下榻来,将一应东西都替换了下去,重新铺设好了西番莲番邦纹样的桌布。韫姜抻好了衣裙,坐等着盛妃进来。

盛妃有意示好,她也不能做出个排斥的态度来,否则叫人以为自己打压、轻蔑盛妃,反而助了她的势气,败坏自己的名声。

盛妃一例是恭敬而文静的态度,规矩地请了个贵安,听韫姜赐座,才挨着搬来的椅子坐了。

“本不该来打扰德妃姐姐的,不过昨儿皇上赏赐,各人都得了东西。臣妾想着借花献佛,把皇上赐给臣妾的蒙古鹿茸转送给娘娘。这鹿茸益血,又能解畏寒、精神不足之症,对娘娘是最好的了。臣妾从前身子虽然不好,但现在养得也差不离了,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还是送给娘娘为好。”

盛妃一抬手,婵杏就立时从后头闪出来,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把一摞装的精美的礼物端放在了小案桌上。韫姜只拿眼一瞧,就知道这里头不止鹿茸这一桩,不知道刻意添置了多少。既然是她亲自送的,大概是出不了岔子的,不过韫姜也不缺这个,心里又不大喜欢盛妃,实在是不大想要的。

她端起茶盏来呷了几口,也不说要不要的话,愈宁一下知会,微笑着恭声对盛妃说:“多谢盛妃娘娘的美意了,只是这蒙古鹿茸乃是极品,功效更是不比寻常,合该是最好的东西。可惜太医说了,德妃娘娘玉体保养,要以温和之术。所以实在用不了这么些,再者皇上也赏了,那些个够用了。盛妃娘娘再送来,白搁在那,也是暴殄天物了。不若还是收回去,来日赏了别人也好,自己使也好,总之心意,我家娘娘是千万记在心里头的。”

听愈宁一席话讲完了,韫姜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正是这个理了,本来你特地好心地送过来,本宫该收下才对。不过想着,这么个好东西,白白在本宫这儿浪费了,于心不忍。再说,你身子也要保养,这好东西既然是皇上送给你的,你就留着吧。心意本宫自然是明白的。”

她说罢,微微把礼往外推了推,示意盛妃收回去。盛妃却不以为意的,也不露尴尬之色,照旧坦然自若地说:“既然是臣妾的心意,任娘娘怎么处置它都成,或是赏人、或是自用,就是拿去掷了,也但凭娘娘。不过既然把礼都送来了,臣妾怎么好再拿回去,岂不叫人笑话?娘娘就当送臣妾一个面子罢了。”

“我们姊妹之间,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韫姜嗤的一笑,眼里全无笑意,她身子往前一倾,气势压迫过去,“这话说了没的叫人寒心!好好地为妹妹做打算,怎么扯到这上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