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行各业的都有,大多是办公室里的精英们,怎么说呢,虽然早已不是少年,却在恣意地奔跑、追逐中,依稀可见曾经年少轻狂过的影子,这群男人撒起欢来,竟也如此耐看。矫健的身姿和不减当年的热情,让人们看到了青春的延续。
当随欣她们走到时,场上、场下正响起一片欢呼,守门员秦雨一次神奇的扑救,成功将对手的必进球挡出,安善若极速跑过去跟他拥抱,大远看过去,安善若平日偏白皙的皮肤此刻透着健康的红色,笑得灿烂又恣意。
随欣没见过这样的安善若,恣意?!这个词出现在此刻的安善若身上,竟然不觉得违和。以往的他君子如茶,清新淡雅,心素如简,润物无声。而现在足球场上那个表情激动兴奋,汗水顺着额头滑落的男人,更让人忍不住随着心跳加速。是啊,随欣差点儿忘了,他也有着多面性,“安老师”不再单单是一个象征着理性和专业的代号,而是一个看得到、摸得着的、具象化的人。
中场休息时,球员们围成一圈,顾不上休息就开始商量下半场的战术打法,全神贯注的认真劲头儿,很是投入。这时有几个女孩子过去给球员们送水,其中一个女孩儿冲着安善若就过去了,把水递给他,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估计是索要微信之类的,只见他略显尴尬地欠了欠身,后来这个女孩儿又被其他人拽住笑着跑开了。
这一幕正被球场边上的随欣看在眼里,难得看到安善若发糗,她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这时有感应似的,安善若转过头,瞬时先是窘迫地一愣,随即摇摇头灿烂地笑了,那笑容如一束能将人内心的恐惧轻轻抹去的阳光。
球赛结束了,球员们说说笑笑地走下场,安善若朝着球场边上站着的随欣走了过来。随欣递过去纸巾看看时间:“您抓紧去换衣服,十五分钟后出发刚好,您路上吃个面包先垫吧一下。”说着拿出一个装有面包、小番茄、水杯的袋子。
一如既往的周到和妥帖,安善若笑着从她手中接过东西:“再给我两分钟,来,给你介绍我的朋友。”
他很自然把随欣介绍给陆续过来的朋友,大家都很热情地跟随欣打招呼,其中两个是上次去茶山时见过的。
“善若,那我们先去吃饭了,你忙完了联系我们。”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换了衣服由秦雨带着直接去食堂。
随欣也准备和丁幼安往回走了,安善若叫住了她:“夏寻,你跟我一起去沙龙会吧,会后那里准备了简餐。现在饿吗?上车你先把面包吃了。”
“不饿不饿,”随欣连忙摆手,“好,那我马上去准备一下。”
她一转身看到站在旁边的丁幼安一副很想去的样子,思索了片刻,从后面追上安善若一步小声说道:“安老师,咱们能带幼安一起去吗,这对学心理的孩子来说还是挺长见识的。”
安善若停下脚步望着她,又看了看身后的丁幼安,笑着点点头。
准时到达心理沙龙会的现场,这次沙龙会的主题是《我的家庭》,围绕探索原生家庭对自己目前生活的影响。主要探索察觉原生家庭的影响,识别亲密关系模式,重塑合理家庭边界,重建亲子之间沟通这四个方面。
活动采取线上加线下同步进行的形式,安善若为了让大家尽快进入状态,开场白简短而有趣。进入正题后,他的专业性和感染力,逐渐让参与者们在心理上慢慢破冰,与探讨的主题尝试产生联结。
随欣在一旁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工作状态下的安善若,思绪却已经发散地很远很远了。她嘴里不由默念着“安善若”三个字,安善-若,她从没想过,他的名字有什么玄机。如今再次想来,她才惊现,他的名字大约是取自“上善若水”吧。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水滋养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有功于万物而又甘心屈尊于万物之下。正因为这样,有道德的人,效法水的柔性,温良谦让,广泛施恩却不奢望报答。
这不正是安善若的德行吗。
随欣再次看向全场时,发现坐在会场边的丁幼安正聚精会神地投入了进去,只是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焦灼,和她平时软萌放松的神态完全不同。难道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太紧张了?
随欣没有多想,沙龙会还在进行中,她要随时留心会议的进程,与会场服务人员沟通做好后勤工作。
九点四十分左右主题沙龙会终于接近尾声,只见安善若站起来做最后的总结和期许:“……希望大家学会认识自己的原生家庭印记,和家人一起读懂情绪、行为背后想要表达的需求和“秘密”,看到自己并关注自己的内心,希望大家最终都可以实现助人、自助,活出本自具足的生命状态。”
会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主题沙龙会圆满结束了。随欣忙走过去把开会用的资料和手提电脑收起来,又把刚才去车上拿的外套递给安善若。
安善若一边接过衣服,一边回应围过来的人们,每次沙龙会结束后,仍会有一些人就自己的具体问题请教咨询他。
真正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工作人员将他们三人引领到不远处的休息室,拿出一直保着温的饭菜。这个时候随欣才觉出饿来,她招呼丁幼安过来吃饭,把清淡的菜挑给她。这段时间两人同在食堂吃饭,已经形成了默契,丁幼安口味清淡,每次打完饭,随欣都把幼安爱吃的菜夹给她。
同桌吃饭的还有主办方的两个工作人员,安善若边跟他们聊着今晚的活动,边打开餐盒把排骨、虾仁和牛肉挑出来放进随欣的餐盒里,随欣明显没反应过来,睁大眼扭头看着他。
而安善若却丝毫没有回应,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和主办方继续说着话,不时还顾着随欣帮她倒水。
丁幼安在旁边把一切看在眼里,低头抿嘴笑了。
回去的路上,丁幼安在后座睡着了。安善若开着车,对坐在副驾驶的随欣说:“累了吧,你也睡一会儿。”
随欣用头画着“米”字活动颈椎,开口道:“没事儿,陪你说会儿话,今天这么忙,下午又打了球,真怕你开着车打瞌睡,我还是执行好副驾驶的职责吧,”她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接着说,“安老师,我才明白车子座位的叫法为什么这么安排,你看,汽车的前排座,左侧是驾驶座,右侧是副驾驶座,司机后面的座是贵宾座,副驾驶后面的座是秘书座。
副驾驶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有职责所在的,不能像后座一样上来想睡觉就睡觉,想干嘛就干嘛。而是要辅助司机好好开车,提醒司机注意行驶安全,不要打瞌睡,避免事故……”
安善若脸上浮现出放松的笑意,他扭头看了一眼随欣没说话又转了回来目视前方,他不觉松了口气,这一天的疲惫似乎消散了不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去哪里都带上随欣,习惯了在空暇时间听她各种有趣的言论,累的时候他不自觉地会在人群里去找寻随欣的身影,有时一个对视好像就能让他放松和踏实。
“安老师,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过年你一般是怎么过呢,回老家吗?”随欣随意找着话题。
安善若稍顿片刻回道:“老家没什么人了,有几年不回去了,我这几年都在杭州过年,年夜饭在程教授家吃。你呢,回北方吗?”
随欣应着:“嗯,和我发小一起开车回去,他也在杭州。”本来她是想做动车回去的,可路万财非要租辆车一起开回去。
安善若哦了一声,慢慢点了点头,随欣看着他忙跟了一句:“我初三四的就回来了。”说完她立时觉得有点尬,心想,干嘛呢她这是,好像要急着表达什么似的。
安善若像没有察觉似的,微微笑了起来:“好啊,杭州过年有很多有意思的活动,像市集灯会、打铁花、游园会……你回来了一起去玩。”
“真的吗?”随欣兴奋地望着他,以前她作为心理疾病的患者,还在咨询期时,过农历新年的时候,她会早早编辑好一条发自内心的祝福信息,等到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发给安善若,望着满天的烟花,她不止一次地想像着身在远方的安老师正在做什么,是怎么过年的,他的身边谁在陪伴。
她还从来没有跟安善若一起过过年,这会儿不由就憧憬了起来。
手机铃声从后面响起,明显吵醒了睡着的丁幼安,只见她犹豫了好久,最后可能是碍于安善若和随欣,接起了电话。
“爸,我现在在外面,等回宿舍了给你……不是,不是在外面玩,是跟着老师出来参加活动了……”她尽量压低声音,“我说了很多次了,过年我不回去,在学校过……”
尽管丁幼安用手捂着手机,但仍挡不住对面的大嗓门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声音急躁又严厉。
丁幼安窘迫地抬眼看向前座,急急慌慌地说了一句先挂了就挂断了电话。
随欣和安善若对视了一眼,回过头轻声询问:“幼安,没事吧?”
丁幼安看向随欣,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安善若,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儿小夏姐,我爸想让我回去过年,可我要留校积学分,我还找了份辅导高中生的兼职,他不太同意,跟我吵吵了几句。”
“哦,那好好跟爸爸沟通一下啊。”随欣说。
丁幼安应了声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