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濡湿
明黛最后一天假期,明天就要上班,她上午去了妹妹学校跟明莉吃了一顿午饭,下午没事可做,天有点阴沉,天气预报上说是有雨,她便打算回老宅睡觉,就在她躺在大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时,有人敲门。
那敲门声听着轻柔,敲三下停一会再敲两下。
明黛当时做了个噩梦,迷糊着醒来又听见那阵怪异的敲门声,吓得她立即拥被坐起来,眼神惊惶着看向卧室大门。
她用手揉了揉脸,以为是女佣,便垂眸缓着噩梦的劲,道:“进?。”
于是卧室门便被推开了。
但没人说话。
明黛疑惑着抬头,就见卧室门口站着一个长发披散一身白裙满脸虚白的娇小女人,兴许是门外阴沉沉的天给她做背景,又?或者是明黛刚做完一个噩梦,冷风一吹,杨早茵的脸被黑漆漆的长发裹住,她被吓到,心跳都漏了一拍,低喊一声,用被子里蒙了下脸。
“明小姐,我们?能说一会话吗?”杨早茵把脸上的头发拨下去,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孟微年大床上坐着的漂亮女人,静静说了一句。
明黛听见人出声,才把被子放下来,她脸色还因为惊吓微微发白,她看向杨早茵,缓了会神,说:“你?等一会,我换件衣服。”
她午睡穿的是吊带睡裙,自从那天出差孟微年知道了她在家不穿睡裙的原因后,他?便把家里的分体式的睡衣睡裤全都让章立收拾出去了,统一换成了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睡裙,有普通的,当然也有性感的情趣睡裙——
这几天睡觉,明黛没其他?选择,穿的都是睡裙,她自己是喜欢穿睡裙睡觉的,之?前主要是怕孟微年容易冲动。
穿睡裙之?后,除了方便孟微年掀裙子之?外,也方便了这几天的抹药。
现在虽说她穿的是一件普通款睡裙,但总归是吊带,宅子里那么多?人,不方便出卧室穿。
杨早茵便退出去,给她关上了门,“我在外面?等你?。”
明黛换好衬衣长裙出去,见杨早茵坐在卧室斜对面?的凉亭里,她走过去,在杨早茵斜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杨早茵抬眼,那双黑漆漆又?静寂的眸直直看着明黛。
明黛被杨早茵盯着,总觉得不适,说不上什么感觉,跟第一次和她对视一样,她后背总觉得发冷。
出于礼貌,她只笑笑,看向杨早茵,“你?想说什么?”
杨早茵移开视线,开始说话,“我大学读的是建筑专业,后来出国读研也是建筑相关,因为孟大哥母亲的影响。回国的时候,我往孟氏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投了简历,已经?面?试过了,也收到了offer,就等九月初入职。”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口跟自己聊工作的事,但明黛也不多?问,只说:“恭喜。”
杨早茵视线移回来,重新看向明黛,“不必跟我说恭喜,我的人生远远不值得这两个字。”
“研究生毕业,拿到心仪的offic,怎么不值得一句恭喜呢,杨小姐不必自谦。”明黛听到这句话时愣了一愣,莫名想到孟畅然说的,杨早茵总是自怨自艾,她回过神,还是出于礼貌说了一句。
“你?应该知道了,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最近一年总是经?常犯病,而且已经?处于高危时期。”杨早茵把石桌上的一份材料似得报告推到明黛面?前,她道:“医生诊断我最多?还有三年可以活,所以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明黛一开始进?来凉亭就发现了杨早茵面?前放着一沓很厚的纸质报告,眼下被杨早茵推过来,她一低头便看见了一行黑字:患者经?常性呼吸困难,咳血,心悸左心严重衰竭……
她没打算打开报告,因为她不知道杨早茵给她看报告的目的是什么,明黛只掀眸看向杨早茵,礼貌性地安慰道:“现在医学领域多?有建树,兴许哪一天就有跟杨小姐一样病例的人被完全治愈。”
“在医学进?步到那种?地步的时候,我的墓碑兴许已经?被风吹雨打了好几年。”杨早茵平静道,“明小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杨早茵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又?空洞洞的,她道:“我知道我卑劣,我无耻,但我喜欢孟大哥,这五年里,我都是靠着对孟大哥的仰望才一步步坚持到现在,不然我早死?了,明小姐你?可能会觉得被膈应也会觉得我讨厌,但我还是要说,我这几天总是会在夜里站在你?们?卧室外面?,我知道了你?身体不好,孟大哥又?绅士,所以你?无法?让孟大哥夜夜尽兴,明?*小姐,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有三年活头,我请求你?成全我一回,我想跟孟大哥做一夜夫妻。”
“不行。”明黛想都没想,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了,她眉头一直皱着,从听见杨早茵夜夜站在她跟孟微年卧室门口就开始皱眉,也觉得后怕,她无法?想象她跟孟微年在床上在沙发上说话玩闹时,门外就有一双眼睛看着一只耳朵听着,即便隔着门隔着墙,杨早茵看不到,但她应该能听到,她无法?抑制地感到生理性厌恶。
一个正常人应该不会这么阴魂不散地纠缠孟微年至此,明黛第一次把人往坏了想,她甚至都想让杨早茵去看心理医生。
“明小姐,你?心很软,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心软一次。”杨早茵情绪很平,被拒绝后,只是那双眸看起来更黑更空洞,她道:“我只有三年生命,我只求跟孟大哥做一晚夫妻,我不会一直纠缠——”
“他?不会答应这种?事!”明黛听得皱眉,直接搬出孟微年来,试图让杨早茵不要再有那些歪心思?。
“你?可以不必叫他?知道。”杨早茵仍旧很平静,她把手伸到明黛面?前,在明黛跟前放下了两颗药丸。
明黛觉得不可置信到离谱的程度,她心里猜测出是什么,她眉头紧锁着看向杨早茵。
杨早茵说:“这是春药和迷药,明小姐你?把它们?放进?孟大哥喝的水里,你?就可以帮我,明小姐,我快要死?了,我求你?对我心软。”
明黛倏地起了身,拿起那两颗药,快步走到凉亭旁的垃圾桶跟前,把药丢进?去,她没回石桌旁,只是偏头,一张漂亮柔软的脸生起起来变得清冷变得疏远,她看着平静到像是一汪死?水一样脸色虚白的杨早茵,说道:“杨小姐,暗恋和喜欢一个男人,我理解,我非常理解,但是我理解不了你?对微年的感情,他?一再拒绝你?,你?也该清醒点,另寻所爱,而不是在一棵永远抱不住的树上吊着,这样你?不开心,那棵树也觉得厌烦,何必呢?”
她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轻呼了一口气,补充了一句,“这种?给人下药的歪门邪道,真的很恶心,不是好人所为,杨小姐,希望你?以后不要试图在微年的吃食或者饮水里动手,他?是我丈夫,希望你?自重自爱。”
说完这些,明黛穿过庭院进?了卧室,没再出门,她不想再看见杨早茵,前几天还以为她心里放下了孟微年,原来只是为窥探她跟孟微年夜里是否恩爱,在确定她身体不好没跟孟微年过夫妻生活时,就起了那样上不了台面?的心思?。
晚上下了雨,孟微年在集团加班,夜里九点才回来,没在餐厅吃,让女佣往卧室送了一份清淡的吃食,明黛陪着他?坐在沙发上,看他?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孟微年吃东西也格外的赏心悦目,很文?雅斯文?,明黛安静看着,偶尔会被孟微年投喂一口虾饺。
吃完饭,孟微年去洗漱,随后穿着睡袍上了床,明黛也躺在床上,她没跟孟微年提杨早茵今天找她说的话,那些话她重新复述一遍都觉得有点恶心,但孟微年知道,明黛微讶,从被子里爬起来,跪坐着看他?,“什么?”
孟微年睡袍宽松系着,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他?伸手去摸明黛细腻的脸颊,夸她,“拒绝的很好,庆幸你?足够理智,没有对她心软。”
“我当然不会跟别人共享你?。”明黛咕哝了一句,又?不解:“你?怎么知道她跟我说的话,你?难不成在凉亭里装了监控吗?”
“这倒没有。”孟微年摸了会她的脸,掌心下那肌肤腻滑,手感很好,他?便伸臂将她搂进?怀里,让她背靠着自己,他?大手去摸更舒服柔软的地,低声解答她的疑惑,“畅然今天看见你?跟她在凉亭里说话,想起她以前就心性不正,怕你?被她言语蛊惑欺骗,就偷偷挪到了凉亭外的墙壁那边,偷听到了你?们?俩的说话声,之?后便一句不落地说给我听了。”
“原来如此。”明黛被他?揉地脸红,但也不想阻止他?,她一点点平复着呼吸,说:“她自己说每天都要站在外面?偷听——”
说到这,她又?猛地从孟微年怀里转身看他?,皱眉着压低声,“她现在不会还在外面?吧??”
孟微年指了指开着的后窗,“外面?下着雨,她身体又?很差,应该不至于这么疯狂。”
明黛害怕,外面?雨不大,她推孟微年,面?上带了点郁结,“你?出去看看,她在的话,你?让她回房间,我有点害怕。”
实在是杨早茵身上的气场总是阴沉沉的,明黛光是想想杨早茵在外面?偷听就觉得头皮发麻。
孟微年见她愁容满面?,下了床,手拢了拢睡袍,将结实有力的胸膛遮了个完全,他?揉了揉跪在床上的明黛脑袋,温声道:“既然你?这么害怕,我明天就让令怡跟她说一声,让她离开老宅,总不能让我的妻子每天都这么担惊受怕。”
明黛没拒绝,看杨早茵出国读书?以及这几天的穿着应该不至于没钱租房子,放着一个心思?不正到要给孟微年下药的人在老宅里,总归是不安生的,不如让她走。
“好,你?明天记得跟孟令怡说。”
“嗯。”孟微年宠溺的声应了一句,他?步伐平稳走向卧室门,见到卧室门被明黛锁上时,他?想着明天是指定要让杨早茵离开老宅的,以前明黛没这么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到锁门。
他?打开锁推开门,走出卧室看了眼。
下雨后的庭院灰沉沉的,树影幽幽,连路灯的光芒都被雨滴覆盖的幽暗,雨渐渐小了些,廊道里寂静无人,孟微年没看见人影,转身欲走回卧室,却?在转身的瞬间,目光略到廊道上的木地板,眼下上面?有几个湿漉漉的水渍脚印。
不知道是女佣走过留下的,还是——
“怎么?她没在吧?”明黛时刻关注着卧室门口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见孟微年回来,锁上了卧室门,她紧巴巴地问。
怕她一晚上睡不好,孟微年没提外面?走廊上的脚印,他?走过去,上了床将明黛压在身下,安抚似得亲吻着她的脸颊,声特别温和低沉,“外面?没人,不用害怕,等明早我让令怡送她出去。”
明黛说好。
她身体好了,被抹了几天药,早就好了,时隔五天没做,明黛馋孟微年,孟微年也憋了许久,在婚房卧室里,两人这么压着拥着揉着摩擦着,明黛身体软的很快,出汗的双臂紧紧抱着孟微年的脖子,咬他?的耳朵让他?进?来。
孟微年亲她的脖子,顺她的心意。明黛还是觉得不适,呼吸停了两秒,才回过神,适应了一会,她便主动吻上了孟微年,湿漉漉地眼睛像春水一样,多?情柔软,孟微年瞧着她,频频让她松快着。
第52章濡湿
雨彻底停了,深夜寂静,卧室内春意盎然,热意融融,动静过了大半夜才彻底停歇。
明黛被伺候之后一晚酣眠,她还在绒被里睡得脸颊绯红一脸香甜时,孟微年已经起身换了身西装,他今天要出差,六点钟就要到公司。
离开卧室前,孟微年叫了一个女佣过来守着门口,免得有人来打扰了明黛的睡眠。
天还不太亮,李炳早就?候在老宅门外,孟微年没去吵醒平常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孟令怡,只在坐上车时,给孟令怡发?了一条微信,让她今天醒来后把杨早茵送出老宅。
令怡虽然骄纵任性,总是同?他顶嘴,但他交代的事情,她虽然不情不愿,但会照做。
明黛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要不是外面太吵,她其实还能多睡一会。昨晚两人闹得太晚,孟微年禁欲五天,没让她的手辛苦几?次,攒了许久的粮食都交给了明黛。
多亏休假的这五天,她睡眠充足精神也养的很可,不然昨晚她估计能被孟微年做晕过去。
所以她被外面动静吵醒时,人都是懵懵地。
她半坐起身,绒被从肩头滑落,原本雪白一片的肩头脖颈和胸脯布满了新鲜的红色痕迹,明黛低头时才注意到。
孟微年很爱种草莓。
她脸热了一会,揉了下脸,外面动静仍旧没停歇,她起了身,先去浴室洗漱一番换了衣服,才打开卧室门。
外面守着?一个仰着?脖子使劲往前院看的女佣。
明黛问她,“一大早怎么这么吵?”
女佣见?她醒了,立即收回好奇的目光,恭敬道:“太太早上好。”
“发?生了什么事?”
女佣欲言又?止,片刻后,说道:“说是杨小姐昨晚心脏病犯了,去世了。”
明黛愣在了原地,以为耳鸣听错了,“什么?”
没等女佣赘述,明黛被人请到了二进院里孟令怡卧室隔壁的房间?。
那?间?房门大敞着?,明黛跟着?女佣进去时,一眼看见?了白色绒被上杨早茵躺在那?,一张脸灰败苍白,毫无血气?,像是一个标标准准咽了气?的死人。
明黛吓一跳,腿都有些发?软,尤其是昨天下午她还跟好端端的杨早茵说着?话,旁边的女佣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不大不小的客卧里站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大伯母王双杜婉仪以及同?样呆傻在一边的孟令怡。
孟令怡瞧见?门口又?进来人,机械性地扭头看过来,见?是明黛,那?双愣住傻掉的眼珠登时动了动,然后飞快冲到明黛面前,破口大骂:“都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昨晚跟大哥做……早茵才死的!明黛你就?是个要人命的狐狸精!早茵的魂都会追着?你不放的!你这个狐狸精!”
孟令怡面红耳赤怒骂着?,杜婉仪跟王双此刻同?仇敌忾冷眼旁观。
明黛稳了稳心神,目光从杨早茵的尸体上挪开,看向孟令怡,板着?脸,抬手就?甩了孟令怡一巴掌,“我是你大嫂,你言语尊重?一点,还有,杨早茵的死跟我跟你大哥都没关系,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我昨天夜里跟你大哥没出卧室,你迫不及待往你大哥和我身上倒脏水,你是要让你大哥的名声坏透是吗。”
要是平常,孟令怡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她可以不计较,但是眼下一条人命,孟令怡张口闭口就?把这条人命按在她跟孟微年头上,不论是她还是孟微年都无法承受“杀人”带来的恶劣影响和后果?,她不得不重?重?打了孟令怡一巴掌,想让她清醒一点。
孟令怡被打,不觉得有错,反倒更愤怒了,抬手就?要还回去,“明黛我敢打我?!我要弄死你!!”
明黛不止是打一巴掌,眼瞧着?孟令怡愤怒着?目次欲裂着?要打回来,她立即手脚麻利又?打了孟令怡一巴掌,罕见?地严厉声线,“孟令怡!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你大哥是你的亲大哥,往你大哥身上扣一个杀人犯的名声,是你自己想要做的,还是有人指使你!!”
孟令怡被明黛这两巴掌打蒙了。
明黛也有些生气?,她让身侧一个女佣去控制住还蒙着?的孟令怡,偏头看向站着?看戏的杜婉仪和王双,神色因为板着?脸显得清冷,不似平常柔软,她平静着?喊了一声,“大伯母,杜姨,既然人在家里出事了,两位长辈应该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和医院电话了吧?”
杜婉仪在原地优雅地摸摸头发?看看新作的美甲事不关己一样,是王双回答的,“已经报警和打了120,警察一会过来,但是令怡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全错。”
明黛皱眉,“大伯母您把话说明白一点。”
王双轻咳一声,“这事说起来也不好听,就?是令怡一早起来找杨小姐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令怡直接推门进来了,然后便看见?了杨小姐衣衫不整躺在床上,房间?里还用?音响放着?那?种声音……”
王双说着?,眼神示意明黛去看杨早茵的床头柜,上面放了一部?手机和一个蓝牙音响,她不了解杨早茵心里病态到什么程度,所以没法猜到杨早茵手机里放的是什么。
“大伯母,您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即便猜不到,明黛心里预感也不太好。
“咳咳——”王双正要说,明黛只觉肩膀被一只温厚的大掌揽住,她惊慌着?抬头,就?见?孟微年站在她身侧,宽厚的肩膀半拢着?着?她,他垂眸看她,“多余的话不用?听,这事我来处理。”
王双见?孟微年回来了,也不多言。
只杜婉仪偷摸瞧了一眼孟微年,眼神里忍不住露出几?丝得意。
只要能令孟微年心烦,杜婉仪都开心。
明黛刚才撑起来的强势见?到孟微年那?一刻烟消云散,她嘴唇都紧紧抿了下,孟微年不在,孟令怡又?当着?那?么多女佣的面子说孟微年和她跟杨早茵的死有关,一旦有人口风不严传出去,她是主?持人是公众人物,孟微年是集团董事长,两人的名声再坏都不能跟杀人牵扯上关系,孟令怡不知道是蠢到极致还是被人撺掇,她不得不强撑着?大嫂的气?势打了人,眼下见?孟微年回来,她自动缩回自己的小壳,把苍白的脸埋在孟微年怀里,杨早茵的突然死亡让明黛心里觉得不安,也觉得恐慌。
“这间?房窄人又?多,空气?不好闻,先出去吧。”孟微年搂着?她,将她带离了杨早茵居住的那?间?客卧。
昨天下了雨,今天是阴天,天气?并不是很好。
孟微年察觉到她苍白的脸,知道她被吓到了,他伸手将明黛冰凉的手放进掌心,稳稳地牵住她,低声同?她道:“杨早茵死在老宅,又?无父无母,还是被母亲资助过的学生,我这边要负责给她办丧事,这些天老宅这边估计要忙起来,事情多又?是白事,你先回岳父家里住着?,晚上害怕的话,让妹妹陪着?你睡。”
明黛没有拒绝,她真的很害怕,即便十岁的时候见?过母亲的消亡也无法消除她对死亡的恐惧,尤其是昨天还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话求她办事的杨早茵。
相较于妹妹,孟微年更能给她安全感,但孟微年说要给杨早茵办丧事,老宅这边晚上估计要挂白,孟微年兴许还要几?次出入杨早茵去世的那?间?房,她不敢再让孟微年陪着?她了。
她道:“好。”
走着?走着?,明黛想起什么,问他:“你不是出差了吗?”
“才到地方?就?被父亲打电话喊了回来。”孟微年道:“我现在送你过去别墅那?边,你不要胡思乱想,杨早茵这件事跟你我都没关系,嗯?”
明黛点点头。
两人此时走到了前院,往右拐是会客厅,直走是通往老宅大门的廊道,孟微年牵着?她的手径直直走,路过会客厅的大门时,里面传来一声怒吼:“孟微年!你给我站住!”
是孟平术的声音。
明黛下意识去扭头去看孟微年,余光里却瞥见?了会客厅人不少,大伯小叔孟西泽还有孟平术都在。
孟微年步伐不停,对于孟平术的叫喊不闻不问,面容平淡地带着?她往老宅大门外走。
孟平术见?此,更恼火了,在会客厅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他道:“孟微年!你做了这么多冷血无情的事,你还怕她知道吗?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手上都是鲜血!”
孟微年不为所动,手紧紧握着?明黛的手往前走。
孟平术继续厉声道:“你知不知道杨早茵因为什么心脏病发?,因为在听你跟明黛的做·爱声——”
小叔觉得不妥当,忙上前捂住了二哥的嘴,皱眉提醒道:“二哥,这事是杨早茵主?观行为导致的受刺激而心脏病突发?,跟微年和侄媳妇没什么关系,你别为了撒气?,硬要把一条生命赖在微年和明黛身上,他们是你儿子和儿媳,不是你仇人,你真要这么口无遮拦,他们都可以告你诽谤!二哥你别昏头!”
明黛听到了孟平术最后两个字,杨早茵听她和孟微年的做·爱录音?她怎么会有她和孟微年的录音?她那?一瞬间?头脑空空,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孟微年却牵着?她的手带着?僵住的明黛继续走。
孟平术嘴巴被孟平书堵住,他用?力扯下弟弟的手,不提杨早茵听的东西,他继续喊道:“当初杨早茵因为你跳湖,你不管不问,现在她的命最终还是因为你死在了老宅,孟微年,你是不是也害怕,害怕你自己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怕明黛知道了你做的那?些违法的事,害怕她跟你离婚!所以孟微年你让她暂且离开?!我今天就?是要说,你当初拿着?一把刀砍掉你继母手指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这时候头脑发?蒙的明黛已经无意识跟着?孟微年走出了老宅门外,但她也听完了孟平术的所有话,她定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孟微年。
天气?持续阴着?,远处天际线低地触手可及,老宅地位位置优越,即便白天也无噪音,格外寂静。
孟微年黑眸垂着?,看她茫然无措又?恐慌无助的神色,他伸臂将她搂进怀里,下巴压在她头顶,大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嗓音仍旧是温温和和的,“等我处理好杨早茵的后事,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知无不言,但是不要对我有任何偏见?,好吗?”
明黛脸颊被他颈间?温度焐热,她渐渐从头脑发?蒙中回过神,孟微年一直都是强大的平静的从容不迫的,明黛认识他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他恐慌不安,可现在明黛从他低沉温和的嗓音中听到了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好像是在害怕她会误解他离开他。
她觉得无论如何自己该给他一个拥抱,她压下心中的惊惶,伸手用?力抱住孟微年的腰,她轻声说:“好。”
她喜欢他,从十七岁那?一年开始,她无条件相信他,从跟他领证那?天开始。
孟微年将她送回了天鹅湖别墅。
今天是工作日,明昇明莉不在家,孟微年将车子停在外面,明黛自己进了别墅,应付完小妈的询问,明黛上了楼。
她在窗户那?边目送着?孟微年的车子离开。
晚上趁着?明昇明莉都在,明黛说了孟家那?边出了点事要办白事,她这些天会住在别墅,明昇跟小妈都没意见?,明莉更是开心,听见?明黛要她陪,明莉吃过饭洗完澡就?抱着?枕头去了明黛的卧室。
明黛在别墅待了有一周,她跟孟微年没见?面,只是微信联络着?。
这几?天她也在思考自己对杨早茵是否太过冷血,也会胡思乱想怀疑杨早茵的去世是不是真的跟自己有关,一条人命重?若千斤,思虑过甚压得明黛那?两天又?发?烧了,孟微年被事情拌住手脚,没过来看她,只给她在夜里打来了电话,妹妹自觉说要去找点零食,离开了明黛的卧室。
深夜寂静,后窗户开着?,白桦树叶随风作响,雪白的轻纱窗帘轻轻摇曳。
电话里孟微年喊她,“身体好了点吗小黛。”
“烧到38。8了,妹妹陪我去过医院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退烧。”明黛因为生病,也因为这些天忧虑过分,她一听见?孟微年的声,就?想哭,嗓音低了点,说:“我想你。”
“我也想你。”孟微年低声,“家里现在给杨早茵办着?葬礼,你又?生病,身体虚弱,我怕我过去一身丧气?会让你病上加病。”
其实是怕明黛见?了他想到杨早茵那?天死在床上的模样更为惊惶,到时候病的更重?,明黛知道他是为她好。
明黛靠着?两个抱枕,手里揪着?四件套上绣的毛绒球,轻声说:“没事,等过些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嗯,过些天我去别墅接你。”
“好,你最近累不累?我昨天梦到你了,感觉你好像有些疲惫,”明黛想起昨晚的梦,孟微年在两人第一次办婚礼的庄园里,在那?个司仪主?持婚礼仪式的台子上,他独自坐在那?里,满脸疲倦。
孟微年说:“不累,就?是这两天爷爷身体有点不好,最近要家里医院两头跑。”
明黛不想他一下子要过问这么多事,她立即道:“我这几?天不太忙,刚录完一个节目嘉宾,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我可以去帮忙看爷爷。”
“不用?。”孟微年道:“父亲和杜婉仪有时候也过去,免得碰见?了你要被他们为难,我如今有些分身乏术无法时刻照看着?你。”
明黛抿唇,听着?他的嗓音,也听出来他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嗓音都是微哑的,她道:“不要把我当成娇滴滴的小姐,我能处理的。”
孟微年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的妻子自然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他随后跟了一句,“只是不想让你平白受一点委屈。”
明黛心被他最后这句话弄得软乎乎的,她更想他了,想要见?他,又?怕他为难,她只道:“你别太辛苦,等过两天我要是看见?你瘦了,我会生气?的。”
孟微年低笑着?说好,“会多吃点,听老婆的话。”
第53章濡湿
他似乎还在公司,有人?过来同?他讲话,明黛怕耽误他事?,说挂了,孟微年?应了一声,两人这通电话才挂断。
明黛看了会?自己的内屏壁纸,还是那天她给孟微年?脖子?上种了三颗草莓时拍的那一张,孟微年?这张脸真的很蛊,她用手摩挲了下屏幕,像是隔空在摸孟微年的脸,摩挲了几下,明黛动手把锁屏壁纸也给更换了这张。
反正电视台里的人?都知道孟微年跟她关系匪浅,也不必再遮着掩着了。
换好后,明黛又欣赏了一会?,明莉才算着时间推门进来,“姐姐你电话打完了吗?”
“嗯。”明黛偏头看向妹妹手里端过来的一盘青提小蛋糕,笑着提醒道?:“大晚上吃这么甜腻,你?明天会?浮肿的妹妹。”
“我不怕姐姐。”明莉坐去沙发上,抬手招呼明黛,“我主要是拿来给你?吃的,我感觉你?这些天胃口一点也都不好,脸都瘦了一圈,昨天我跟你?睡一张床,你?好像还做噩梦了,姐姐,吃点甜的吧,甜的会?缓解你?紧张焦虑的情绪,不会?让你?情绪那么紧绷的。”
明黛没有拒绝,她走过去,跟妹妹挤在沙发上。
明莉去书?桌上拿了她的笔记本电脑,“我再给你?找一个搞笑片,让你?放松放松,你?情绪再这么绷着,我感觉你?发烧也会?好得慢,姐姐。”
妹妹是真的担心她,明黛用叉子?挖了一点奶油塞进嘴里,目光柔和看着她,没拒绝妹妹的好意。
“姐姐,你?电脑都没一个影视APP啊。”
“你?去浏览器搜吧。”明黛的电脑主要用来做文档收邮件或者看访谈纪录片,没下过影视APP。
“哦。”明莉点击浏览器,浏览器是一直打开的,里面还挂着邮箱的网页,明莉要添加一个网页时,一条新?邮件进入了明黛的邮箱。
“姐姐要看吗?”明莉操纵着鼠标,问?了声姐姐。
明黛看向电脑屏幕,一条无名无姓的陌生邮件,她点点头,“你?点开吧,应该是一条垃圾邮件。”
明莉去点,下一秒屏幕上闪现了半张照片。
明莉操纵电脑离屏幕很近率,先看见那张照片,她看见照片的那一秒,就尖叫了一声,丢开鼠标,人?往明黛怀来躲。
明黛懵懵地去看,在看见照片上的红色鲜血时,她也吓了一跳,勉强稳住心神,她拿过鼠标,点开整张照片。
明莉害怕,“姐姐你?关上吧,感觉是故意恶搞人?的血腥画面,这些人?真的烦死了,给姐姐你?发什么邮件啊。”
明黛没有关闭,因为她发现了那张照片的主人?公是孟微年?。
看照片背景是在老宅,晕黄的路灯和半昏暗的天空,像是在傍晚,大概是下着雨,镜头显得有些水渍似得模糊,画面正中央孟微年?侧对着镜头,一只手紧抓着杜婉仪的右手摁在立柜上,另只手上握着一把看起来锐利无比的瑞士军刀,眼下那把瑞士军刀正好砍在杜婉仪右手无名指的位置上,鲜血淋漓,将深色的立柜染得更?深,杜婉仪疼到扭曲的脸一同?入了镜。
照片应该是偷拍,因为画质并不好,但并不妨碍那张照片将孟微年?照的冷血至极,好像在无情剥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性。
明黛看清画面上的所有内容时,她心跳一点点快起来,见妹妹仍旧躲在自己怀里,立即关上了网页,她没见过孟微年?这么冰冷的表情。
那天听见孟平术口述孟微年?曾经砍过杜婉仪一根手指,跟看见照片带来的冲击不是一个程度上的。
明莉一直往她怀里躲,明黛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去床上先睡,姐姐一会?再去。”
明莉看着姐姐出神的神态,她不好再打扰姐姐,只好先爬去了床上。
等明莉离开沙发这边,明黛又打开那封无名邮件看了许久。
上床睡觉前,明莉戳了戳她的后背,轻声道?:“姐姐,我知道?孟大哥看起来不是这样冷血暴力的人?,可我还是觉得那时候的孟大哥好可怕。”
明黛心里一直不安,这些天心就没落到实地过,在看过那张照片后,她脑子?里很乱,她不知道?是谁这时候给她发过来一张这样的照片,那人?目的应该是想让明黛因此对孟微年?升起恐惧继而疏远。
明黛攥着枕头,轻声同?妹妹道?:“他一定?有难言之隐,莉莉,你?姐夫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人?把他逼到了那个程度。”
可她不会?因为一张照片就对孟微年?不信任,她知道?孟微年?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明莉没再说话。
直面血腥让明黛做了噩梦,她梦到孟微年?拿着一把刀追着她要砍她的手指,她猛地吓醒了。
脸苍白着,额头上都是大汗,明黛这时候还有心思想着,出汗了起码代表着烧退了,她在床上思绪混乱着坐了一会?,她突然想给孟微年?拨一个电话。
她拿起手机,看着身旁睡得香甜的妹妹,她掀开被子?放轻手脚下了床,去了窗户边。
她没敢开窗户,她才出了汗,生怕凉风一吹,她又感冒了。
她额头抵着玻璃窗,寻到孟微年?的电话拨了出去,那边却久久无人?接听。
明黛又拨了好几个,都是没人?接听的状态。
她给孟微年?发了几条微信,孟微年?也没回?,她心里更?不安。
白天要去电视台,临近中秋节晚会?,她被台里找去当晚会?主持,今天要彩排一天,根本没办法抽时间去找孟微年?。
彩排结束已经晚上九点多,明黛拿到了一直放在周芽手上的手机,上面有许多明昇的未接来电,她走出电视台时,给父亲拨了过去。
电话里明昇说了一个噩耗。
孟家老爷子?昨晚进了重症监护室,一早推上了手术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医生宣布老爷子?已无生命体征。
明黛脚步僵在那里。
她那一瞬间想到了孟微年?昨晚无人?接听的电话和没有回?复的微信,她担心孟微年?,无比担心,她挂了电话,匆忙上了车,先开车去了老宅,老宅里因为要办杨早茵的丧事?里面死气沉沉,除了女佣没有孟家的人?在,确定?孟微年?不在这里,明黛才去了医院。
因为上次来看过孟爷爷,明黛进了医院找很快找到病房,病房里人?头攒动哭声漫天,她一个一个仔细去看,却没孟微年?的身影。明黛又开车去孟氏集团大楼。
晚上十点多,孟氏集团八栋大楼巍峨耸立,灯火辉煌,彻夜明亮。
她进去时,让前台带她去孟微年?的办公室,兴许是孟微年?以前交代过不用拦着明黛,那些前台便刷卡将明黛领进了电梯里。
电梯直达61层,电梯门一开,明黛踩着高跟鞋就奔出去。
漆黑庄重的办公室大门外,只李炳守在门外。
“他在里面吗?”明黛语气焦急。
李炳面色严肃点点头,压低声语气飞快同?明黛说:“孟太太,您先听我说,最近孟总身上压的事?情太多,太太您应该也知晓杨早茵的事?,除此之外,昨天孟总大伯紧急召开董事?会?,试图将杨早茵的死亡跟孟总扯上关系来说服其他董事?罢免孟总董事?长一位,所幸的是其余几位董事?并不赞同?,孟总大伯的事?没成功,但是这事?传到老爷子?那边,老爷子?被气到了,脑出血严重陷入重度昏迷被送上手术台,今天下午被医生宣布死亡,孟总跟大伯打了一架后,便被孟总父亲赶出医院,之后过来了办公室一直没出去过,您进去看看吧,希望您不要再说什么刺激孟总的话,他眼下应该只有您了。”
明黛听得眼眶发酸,她无法想象孟微年?面对接二连三的亲人?背刺和爷爷死亡会?有多难过,她心疼地无以复加,她抿紧唇,李炳给她将门推开一条缝,明黛走了进去。
偌大宽敞的办公室没开灯,孟微年?办公室楼层又高,街灯再繁华也照射不进来,月光?*清寂,不明亮,但得益于酒柜的亮度,明黛可以清晰看见办公室尽头孟微年?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动不动,满身孤寂。
她走过去,没有惊动孟微年?,她静静地站在办公椅侧面,垂眸看着久久望着落地窗外出神的孟微年?。
她心疼他,想抱抱他,可又怕惊扰了他。
好一会?,孟微年?开了口,像是早已知道?她的到来,“小黛,爷爷今天下午去世了。”
他的嗓音沙哑到不行,明黛听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抚孟微年?,孟微年?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他缓慢着将上半身压向明黛,那张俊美的脸紧紧地埋在明黛怀里,两只手依赖似得抱着明黛的腰肢。
孟微年?疲倦地把脸埋在明黛怀里,像是拥着全?世界。
明黛楞在那里,她察觉到单薄的丝绸衬衣变得滚烫。
孟微年?哭了。
她眼泪跟着掉下来,她不想让孟微年?察觉,小心翼翼抹掉眼泪,伸手轻柔地抚摸孟微年?的脑袋,低声说:“有我在,我陪着你?。”
明黛不想他长久地闷在一间屋子?里,尤其是办公室,她轻声问?:“你?想出去走走吗?我一直陪着你?。”
孟微年?说:“陪我去母亲的庄园走走吧。”
明黛说好。
孟微年?亲自开车带着明黛驶入了那所两人?办婚礼时的古堡庄园,车子?停在草坪中央,孟微年?下了车,明黛跟着下了车。
两人?没有走进庄园里面,就在草坪上漫无目的的走。
这片草坪太大了,明黛觉得自己走上一天兴许才能?走完。
夜风轻柔地吹拂,明黛看向一直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高大身影。
为了庄园美观,草坪上没有灯,照明只靠很远处高墙出的路灯和头顶清寂寂的月光,视野不算清明但也不算昏暗,明黛可以近距离看向孟微年?的五官。
孟微年?只在靠向她怀里时掉了几滴眼泪,余下的时间,他整个人?又恢复了平静,此刻再去看他的面容,不会?有人?从他脸上读出丝毫难过压抑的情绪,他仍旧是强大的冷静的从容不迫的。
明黛不想他伪装平和伪装平静,他面前只有他的妻子?,她想让他彻底放松下来,她抓住孟微年?的大手,停了下来。
孟微年?回?头看她。
明黛说:“走的有点累了,我想坐一会?。”
她说完拉着孟微年?的手席地而坐,孟微年?没有拒绝,跟着她坐下。
明黛也没有松开他的手,她把自己的小手正对着他的掌心,跟他十指紧扣,她仰头看着他,说道?:“你?记得吗?你?说等你?处理好杨早茵的后事?,我想知道?的,你?都会?告诉我,知无不言。”
夜风吹拂,孟微年?没有时间打理的黑色短发随风浮动,他垂眸看她,一双眸里因为疲惫因为悲伤红血丝遍布,但对她独有的温和仍清晰可见,他问?她,“想知道?什么?”
明黛说:“你?的所有,全?部,我都想了解,都想知道?,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喜欢的男人?。”
孟微年?定?定?地看她,看了许久,嗓音微哑说好。
他开始低声说自己的童年?和成长经历。
“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因为生下令怡大出血去世,令怡两个月大的时候,杜婉仪带着西?泽嫁给了父亲,他们办了很大一场婚礼,可以说是万众瞩目,当时热搜和娱乐报纸上都在宣传那一场奢华的婚礼,无人?在意母亲刚去世两个月,父亲跟小三便成婚,杜婉仪跟母亲是大学同?学,因为母亲长相和能?力一直实力碾压杜婉仪,在学校时,杜婉仪便把母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后来得知母亲嫁给父亲后,便铆足了劲勾搭上了父亲做了父亲养在外面的情妇。”
“母亲去世杜婉仪嫁进来,那个时候奶奶生病,爷爷陪奶奶去南方养病,不在老宅,父亲掌管集团事?务,大伯也对集团董事?长一位虎视眈眈,小叔在国外读书?,家里只有我跟两个月大还要吃奶的令怡,杜婉仪恨透了母亲,不会?善待我跟令怡,我倒是还好,不给吃的我可以去外面吃,关房间紧闭我也可以忍受,但是令怡不行,杜婉仪不让女佣给令怡喂奶,那时候令怡整天都因为饥饿哭个不停,我没有养小孩的能?力和经验,我只能?去求杜婉仪,让她安排女佣照顾令怡,那时候她只是个小婴儿,杜婉仪说可以给令怡喂奶粉,但是要我付出代价,她每天会?用鞭子?打我的后背和手臂,直到我全?身出了血,令怡才可以有奶粉喝。”
明黛的眼眶一点点变红,眼泪掉了无数颗,她开始恨杜婉仪,恨杜婉仪的冷血,她记起新?婚夜后,她抓伤了孟微年?的后背,跟他道?歉时,他淡笑着说:跟这里受过的伤相比,你?的抓伤是小儿科。
孟微年?抬手温柔擦拭掉她的眼泪,眸里带着笑,“不要哭,已经过去了,这些对我而言,只是一场经历,我不会?再被影响到。”
明黛抱住孟微年?的手,鼻音很重,“你?继续说。”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概两年?,我后背了的伤疤好了裂开裂开又愈合,长久下去,我对抽鞭子?一事?都觉得麻木。逢年?过节奶奶身体不好不能?长途奔波爷爷也不回?来过年?,小叔会?回?国,那个时候杜婉仪会?收敛很多,不会?让小叔发现,我一开始以为父亲不知道?,可是后来我发现父亲一直知道?,他只是漠不关心我和令怡的死活。”
“直到第三年?,奶奶病情加重时间不多想要落叶归根,爷爷回?来了,杜婉仪不知道?爷爷回?来的事?情,还在宅子?里动手,爷爷一进宅子?看见我跪在那里满背的鲜血,气的吐了血,让女佣把杜婉仪扔进了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怒气冲天让父亲跟杜婉仪离婚,把西?泽也丢出去,是父亲不断地为杜婉仪求情。”
“父亲天天跪在爷爷面前,求爷爷不要生气,爷爷气父亲偏心气父亲冷血,对自己的亲骨肉不闻不问?,说可以原谅杜婉仪,但是杜婉仪必须要收到惩罚,爷爷让父亲当着当时所有孟家女佣和大伯的面甩了杜婉仪三十八巴掌,又把老宅过户给了我,父亲和杜婉仪不敢不从,大伯有怨言,怨自己没有得到分毫,爷爷怒斥他身为大伯,怎么也能?不管侄子?侄女的死活,任凭一个嫁进来的恶女欺负,大伯无言以对,因为他一门心思只想坐上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从那以后,我跟令怡便跟爷爷一起生活,令怡现在长得这么矮小,是因为那两年?营养严重不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杜婉仪答应给孟令怡喂奶粉,是掺了很多水,令怡之所以不再哭闹,是有女佣跟我说,奶粉里面会?放安眠药,那个时候我真的恨透了杜婉仪。”
“不只是掺了水的奶粉,也不只是奶粉里会?放安眠药,更?是她每次拿鞭子?揍我时,她右手上带着的是我母亲的婚戒,她是偷来的,我母亲的婚戒和珠宝在她死后是放在一间屋子?里锁着,留着将来给令怡当做嫁妆的,我很多次让她还回?去,她就五官扭曲着用更?大的力气用那只带着我母亲婚戒的手更?重地抽打我,嘴里会?说我就是要让你?母亲死不瞑目,让她亲眼看着你?被我打的血流不止,说:怎么样?你?让我还回?去?你?是不想让孟令怡有奶粉喝了是吗?”
“跟爷爷一起生活后,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做孟家说一不二的主人?,才能?吐掉这口气,才能?替母亲拿回?她的婚戒,不让杜婉仪再侮辱她。于是我每天都在读书?学习,我没时间去管令怡也没时间去陪她,我只要确保她在爷爷身边吃穿不愁就好了。”
“拼命读书?学习那几年?,我成长的很快,令怡也渐渐长大,她需要陪伴,西?泽跟她同?龄,于是她去找西?泽,之后她跟杜婉仪关系好起来,出国读书?回?来后,令怡和杜婉仪关系熟悉到我无法预料的程度。杜婉仪看着我日渐长大,也开始收敛开始伪装,开始对令怡很好,我有时候会?经常看着令怡跟杜婉仪撒娇出神很久,我知道?令怡想要什么,她从小没了母亲,她很渴望母亲的陪伴和关爱,善于伪装的杜婉仪这时候充当了她母亲的角色,我不忍心破坏令怡的幻想,我也知道?只要我一直强大,杜婉仪会?一直伪善,也会?一直对令怡好,所以我没跟令怡说过小时候我跟她在杜婉仪手下讨生活的日子?。”
“那天杨早茵死在家里,父亲说我曾经砍掉了杜婉仪一根手指,这事?是真的。”
明黛已经掉了无数滴眼泪,她眼睛都肿起来,孟微年?的童年?和成长经历是她无法想象的沉重和压抑,光是日复一日的抽打都足够令明黛觉得崩溃,她甚至想立即回?老宅发挥自己女主人?的能?力,把杜婉仪大伯大伯母统统赶出老宅。
她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看向孟微年?。
孟微年?大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继续同?她说。
“那个时候我二十六岁,爷爷身体变得不好,无法花费很多时间管理集团,他看不上父亲的资质,也看不上只看中利益没有丝毫情分的大伯,便隔着大伯和父亲将董事?长的位置传到了我身上。”
孟微年?出了回?神,停顿片刻,偏头额头贴着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明黛,他低声,“希望接下来的话不要吓到你?。”
明黛摇摇头,心酸地要涨出来,他眼下即便是杀了杜婉仪,明黛都能?理解他。
孟微年?笑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时候他从国外回?来继承家族产业,回?来老宅的第一天,他羽翼渐丰,开始报仇,他目的只有一个,让杜婉仪心甘情愿摘下属于母亲的婚戒。
暮色四合的老宅里,他给了杜婉仪一次机会?,让杜婉仪主动摘掉,杜婉仪觉得屈辱,也觉得孟微年?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不摘,他便拿了一早准备的一把瑞士军刀,抓住杜婉仪的右手摁在立柜上,手起刀落异常冷静地砍掉了杜婉仪带着他母亲婚戒的无名指,当时杜婉仪的尖叫哀嚎声响彻了整座老宅,父亲在一边傻掉,孟微年?太过干脆利落,没给任何人?阻止的机会?,父亲看到血流不止的立柜才反应过来,立即尖叫怒喊他的名字。
孟微年?满手鲜血,面容平淡将断指上的婚戒摘下,然后把断指递给父亲,说:现在送往医院,你?妻子?的手指还保得住。父亲也是从那以后开始骂他冷血无情。父亲和杜婉仪要告他故意伤害罪,孟微年?坐在宅子?里很平静,爷爷过来了,说如果他入狱,孟家的股份他不会?分给孟微年?父亲和杜婉仪以及孟西?泽分毫,为了钱和地位,杜婉仪只能?咽下痛楚和屈辱。
孟微年?说到这,很长地又很安静地叹了一口气,他偏头,大手扣着明黛的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双黑眸静静地看她的,低了声,“不要怪我冷血,小黛,如果我不冷血,今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孟微年?。”
明黛眼泪还在掉,她没有觉得他冷血,她只是觉得他很痛苦,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孤独着压抑着忍耐着,爷爷是温暖他的一道?光,可眼下孟家爷爷也去世了,她只心疼他。
她知道?她明白他的冷血无情都只是用来保护自己。
“如果老宅没有你?和爷爷的存在,我永远不会?住回?老宅。”孟微年?又说。
明黛哭得泪眼模糊,她伸臂抱住孟微年?的脖子?。网上说爱人?的最高境界是心疼,她只是听他诉说都觉得感同?身受,她心疼孟微年?,无比心疼。
孟微年?微微愕然,为明黛听完后这毫不犹豫的拥抱,他畅然地淡笑了一声,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低声问?:“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明黛重重点头,鼻音很重地在他耳边道?:“想。”
孟微年?将脸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大手轻轻扣着她后脖颈,他说:“不是一见钟情,是我砍断杜婉仪手指的那一天。”
当时孟微年?被父亲怒骂,所有肮脏的冷血的充满辱骂性质的,父亲滔滔不绝只为骂他,他不为所动目光平静把婚戒放进西?裤口袋,满手鲜血去老宅外面抽烟。
那天下了雨,地面湿漉,空气潮湿,他靠着车身吞云吐雾的时候,看见了老宅外一条大路上的明黛,他看见她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奶奶过马路,因为下雨路面湿滑,老奶奶手脚不利索摔倒好几次,她扶着老奶奶身子?瘦也跟着摔倒,但是站起来后,仍旧竭力去把老奶奶扶起来,明明自己摔了好几跤,雪白的连体裙脏污一片满身狼狈,却仍能?一次又一次搀扶起老奶奶笑容明媚去跟老奶奶说着什么。
孟微年?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就在那一天,他喜欢上了这个见过好几次的姑娘。漂亮柔软善良的好姑娘。
跟冷血无情的他不一样的好姑娘。
可是那时候他才在集团就职,大伯虎视眈眈盯着他的错误,其余老狐狸似的董事?不肯听话,背地里搞多到数不清的小动作,他忙到昏天黑地,整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无法分出一丝心神和时间恋爱,等到终于扫清障碍稳坐董事?长一位时,明黛已经跟孟西?泽恋爱。
明黛听得动容,她松开孟微年?的脖子?,红着眼睛看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孟微年?问?她怎么了。
明黛只是想起来很多事?情。
她想起来十七岁那年?,第一次碰见孟微年?,她心跳如鼓,她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学校的男生朝气蓬勃阳光肆意各种?类型应有尽有,可她没见过孟微年?这样成熟而又性感的男人?,只是站在二楼朝她温和地笑,明黛那一刻脑子?都是空白的。
她对孟微年?一见钟情。
明黛又想到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在外面应酬吃饭,小妈让她去酒店找父亲,说是她生日的话,她亲自去叫父亲,父亲会?结束应酬早点回?来。
酒店包厢的走廊铺着昂贵地毯,将她脚步声尽数埋没,她走到半开的包厢门口,听见里面男人?畅聊声高昂亢奋,可其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微年?。”
那个时候听到“微年?”两个字,她就会?竖起耳朵打听。
所以她下意识停在那里。
包厢里孟微年?淡淡笑着应了一声,“怎么?”
里面说:“听说老爷子?自从你?二十四岁生日一过,就打算给你?相亲让你?成家立业,咱们合作这么久,你?这门婚事?不能?肥水流了外人?田,你?要是眼光高,瞧不上我们家长相一般美貌的女儿,看看老明啊,老明那个女儿刚好十八岁,长得那是一个水灵漂亮,个子?高高又柔顺,还聪明,外形跟你?匹配得很,况且你?也是见过的,不是吗?”
父亲在里面笑着接话:“我那个女儿微年?要是看得上,我可八百个放心,微年?怎么说?”
明黛一瞬间在那里屏住了呼吸。
里面在谈她,在谈孟微年?能?不能?看上她。
孟微年?开了口,松弛又无奈的语气,“说什么呢?我是见过明黛,但我对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没那么禽兽,就跟令怡一样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没一点歪门邪道?,各位长辈别说笑了。”
有人?接话:“微年?,咱们这堆人?里就你?说话好听,其实就是没瞧上明家那丫头呗。”
“老明啊,你?女儿那么漂亮还是不够格能?入微年?的眼,你?加把劲再生一个,看看这第二个能?入不?”
包厢里的光透过半开的门扉落在了站在门外的明黛脸上,她倏地垂下眸,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十七岁时情窦初开从未外宣与人?的暗恋萌芽无声地枯萎了。
孟微年?瞧不上她。
她入不了孟微年?的眼。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
那她也不喜欢他好了。
当时明黛这样想着。
“在想什么?”孟微年?问?她。
明黛收回?神思,不打算说起自己的暗恋,毕竟孟微年?那个时候确实不喜欢她,他在她二十岁时才喜欢上她,那么十七八岁的暗恋就没必要说出口了,反正她表白过,孟微年?知道?她现在喜欢他就够了。
她摇摇头,看向孟微年?,眸里认真,她低声道?:“我只是在想,爷爷去世后,你?不要觉得无依无靠,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依靠,以后我来当你?的家人?。”
明黛说着,一只手去握孟微年?的右手,一只手把在车上就偷偷从包里拿出来的婚戒戴在了孟微年?手上。
这对婚戒还是因为录节目摘下来放在明黛这里保存的,后面因为节目录制完她跟孟微年?冷战继而又是王奕来搞事?,最后老宅又出了杨早茵的事?,接二连三的事?情起来,两人?没记起来婚戒的事?。
眼下明黛重新?郑重地给他戴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像在求婚。
孟微年?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婚戒,看了好几秒,拿过明黛掌心里另一枚,动作轻柔地给她也戴了上去,他静静地看着明黛的眼眸,“你?跟我结婚,是因为你?的心软。”
“只希望这一次不是因为你?对我心软。”
庄园寂静,几乎要被明黛眼泪濡湿的夜晚,晚风还在静静吹拂。
明黛挺直腰微微偏首,她双手捧着孟微年?的脸,她定?定?地近距离看着孟微年?好一会?,才闭上眼轻轻吻在孟微年?嘴角。
她轻声说:“不是。”
因为我爱你?。
(正文完结)
第54章濡湿
明黛陪孟微年在庄园的草地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晨光熹微,星星点点的金黄色光线一点点从远处跳跃到明黛脚上?腰肢肩头最后是脸颊。
脸庞被太阳光照的暖融融地,明黛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孟微年怀里,身上?还披着孟微年的西?装外套。
脸颊被一只大手抚摸,明黛亲昵地用脸蹭着他?温热的大手,随后迷瞪着眼?,伸出双手环抱住孟微年的劲腰,嗓音轻哑地道:“早上?好。”
孟微年一夜未眠,他?垂眸看明黛的侧脸,问她?,“身体有不舒服吗?”
明黛听懂他?的话?外音,她?用脸蹭了蹭孟微年的腰腹,随后坐直身,看向他?,小声道:“你应该庆幸这不是深秋,而是夏末初秋,天气还热着,不然在外面露天睡了一晚,我?现在已经高烧到晕厥被你送你医院。”
孟微年淡淡笑了一下,“昨晚有想要不要把睡着的你抱进庄园找间房间让你安稳睡着,但又想让你陪着我?在这里坐一坐。”
明黛心仍旧因为昨夜孟微年那些话?而压抑着恼怒着,她?站起?身,又走到孟微年双腿之间半蹲着,她?往前双手虚虚搂着他?的脖子,一双眸近距离看着他?,抿唇道:“你有打算对那些人做点什么?吗?”
她?甚至都不想称呼他?们为孟微年的家人,大伯大伯母杜婉仪还有孟平术实在是不配,她?从小到大除开对欺负她?的小混混有过憎恶外,从没这么?怨恨过其他?人,眼?下那几个孟家人是她?第二憎恶的人。
孟微年看着眸中流淌着心疼和爱意的明黛,一夜没睡的眸中红血丝遍布,同?样遍布的也是道不清的柔情与温和,他?抬手摸了摸明黛柔顺如绸缎似得长发,他?道:“血缘牵绊着,我?能做的不过是不予理会。”
对杜婉仪那么?干脆利落,不过是她?跟他?毫无血缘,并且她?欺人太甚,可孟平术大伯这两个人,他?没办法用生意上?的手段去对待。
明黛问出口的时候,就预感到孟微年不会对他?们做什么?,血缘关系牵绊着,孟微年也永远不会对他?们冷血下死手,可是被误解被挤兑被泼脏水,孟微年所能做的好像就是忍耐,恒久忍耐,因为是家人,想要心理上?的舒适,只有远离,物理上?的远离。可是他?们霸占着那所宅子好像就是在等?孟微年忍耐不了又无法动手后的妥协。
“大伯他?们是不是就是想要你把那座宅子给?他?们?”明黛想到一个猜测,蹙着眉问孟微年。
“你一直很聪明。”孟微年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徐声道:“那所宅子是孟家的象征,是财富的象征,也是地位的象征,当初爷爷把宅子给?我?,杜婉仪和父亲心里有鬼不敢不从,大伯心虚,也没办法跟爷爷开口提要,这几年爷爷身体不好总是住院,他?们占着宅子不动,就是想要我?把宅子全部交出去。”
“我?要帮你把他?们都赶出去。”明黛还气着,怪不得大伯母和二伯母分明不和睦,见面说不过两句就要呛起?来,却仍能天天住在一起?,原来是两家的目的相?同?,自然能“同?仇敌忾”一同?对付孟微年。
孟微年道:“这是个大工程,住在里面的人,除了视金钱如粪土常住在学校钻研学术的小叔和在国外读书的畅然外,里面没一个人会主动轻易搬离。”
明黛也觉得艰难,但她?没放弃,她?搂着他?的脖子,漂亮柔顺的脸上?较真着,“你不方便动手,我?想给?你出气,也想让你轻松点,不要再?被他?们一家人为难,你只要给?我?做后盾,随着我?心意做,我?就有勇气和招数。”
孟微年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大手扣到她?后脑勺,将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扣着她?纤细柔嫩的腰肢,低声:“好,我?做你的后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论有多大的麻烦和后果,我?都给?你撑着。”
明黛唇角很轻地扬了扬,双手温柔地揪着孟微年的发根,正要说好,又听孟微年低着声又在她?耳边补了一句,“但是不要让自己累到,你的身体比他?们重要,知道了吗?”
她?心软软地说知道。
两人在庄园消磨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不能再?这样什么?也不做,孟微年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忙到每天要加班的集团事务,现在更有重中之重,孟家爷爷的后事。
孟微年要开车带她?回医院,明黛看他一夜没睡红血丝遍布的眼?,自己上?了驾驶室,孟微年也不勉强,在明黛开车时,坐在副驾驶上?眯了一会,明黛为了让他?多睡一会,不动声色多绕了一点路。
到了医院,病房里仍旧哭声漫天,孟平术杜婉仪大伯大伯母四个长辈跟做戏似得左右各跪趴着两个,大伯母跟杜婉仪哭声最高,用手帕遮着眼?睛,细看却没多少眼泪。
大伯哭出了声,也掉了眼?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被孟微年揍得太痛而哭泣,还是真的因为老爷子的去世。
孟平术眼?眶是红的,没哭出声,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在。
小叔孟平书挤不进去,跟着小辈孟西泽孟令怡和孟畅然一起?跪在外面,但眼?眶很红,一双眸底都是哀痛。
三个小辈都红肿着眼?眶,一眼?看得出心里都是有孟家爷爷的。
再?外围都是些孟家的表亲,个个神情都是哀痛的。
孟平术见孟微年此时到来,面色沉怒,正要呵斥孟微年什么?,明黛拉着孟微年往前一步,跪在孟平术和杜婉仪之间,她?人是挤不动杜婉仪这个微微丰腴的贵妇,但是孟微年可以,她?特意让孟微年走在杜婉仪那一侧,杜婉仪也不敢接触孟微年,在孟微年跪下时,自动挪动膝盖,挪去了床尾那边。
孟平术跟孟微年之间隔着明黛,他?直起?身子也能呵斥上?孟微年,但明黛掀眸,直直看向孟平术,带着几分提醒低声道:“说到底爷爷的去世跟大伯和公?公?您试图用杨早茵的死来给?微年泼脏水有关,如果公?公?不想在亲戚面前落一个气死父亲的臭名声,这时候还是谨言慎行一些好。”
“再?者?,微年也是爷爷的孙子,公?公?您心里也清楚,他?应该也是爷爷最希望最喜欢的一个孙子,他?老人家如今都走了,您如今要在爷爷的病床前在这么?多亲戚面前再?给?微年一个难看吗?您想让爷爷走的不安稳吗?”
这几句话?说的孟平术哑口无言,他?是不喜欢孟微年,可他?对老爷子的父子情也情真意切,他?闭上?眼?,扭过头,不再?理会明黛孟微年夫妻两人。
明黛看了眼?盖了白布的病床,即便不用掀开看,也知道里面是一个因为生病而过分消瘦的和善老人,她?还记得上?次来看孟爷爷,孟爷爷消瘦到脸颊凹起?,却仍然在看见她?时,对她?笑的极尽友善。
一条宽厚生命的逝世总归是悲伤的,尤其是她?对孟家爷爷的观感很好,眼?下看着他?静静被一张白布蒙住,难过也从心头浮起?。
她?去看孟微年,孟微年那双黑眸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白布下孟家爷爷的身形,她?知道他?心里无比难受,小时候唯一让孟微年觉得温暖的一道光就此消逝,设身处地,要是发生在她?身上?,明黛自己都能哭晕厥过去。
孟家爷爷的葬礼全部由孟微年亲力亲为,是跟孟家奶奶葬在一处,风景风水都很好的半山腰,为了孟家爷爷奶奶清静,孟微年买下了一整座山。
葬礼结束后,孟家老宅的白绸布依着习俗也摘了下来,但笼罩在孟家老宅上?的悲痛却持续了大半个月才隐隐消散。
这半个月老宅各处各院都静悄悄地,连最闹腾的孟令怡都规矩了下来,走路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因为她?害怕大哥生气,别?看她?平日里对孟微年不太恭敬,但一旦遇到孟微年不悦的时候,她?也是大气不敢出。
孟家爷爷的去世阴霾渐渐散去时,一场火灾却突然席卷了大伯大伯母住的院子。
彼时明黛才从电视台结束工作回到家,就在老宅外面看见宅子里面一处地方黑烟缭绕火势滔天,明黛吓了一跳,立即拨打了119,等?到灭了火,消防队员归队后,明黛正要进院子看,却看见孟畅然双手插兜,面色冷酷,大步朝外走,他?后面跟着骂骂咧咧的大伯孟平林。
明黛停在那里,孟畅然看见她?,冷酷转为乐呵呵,露着一口白牙跟她?打完招呼一骨碌上?了跑车,干脆的一脚油门?,飞快驶离老宅外,只有大伯在门?外目次欲裂瞪着孟畅然的车尾,嘴里高声骂道:“你个臭小子!你是想烧死我?跟你大伯母是吧?你跑,我?让你跑,我?不让你爸打死你我?不姓孟!”
“……”所以这场火并非意外,是孟畅然故意放的?听孟平林说的话?,还专门?烧的是大伯和大伯母住的院子。
明黛站在原地,装作没听到,淡淡看着大伯微笑。
孟平林刚经历过火灾,没心情跟她?装腔作势,面无表情掏出手机边给?孟平书打电话?边走进宅子。
在大伯前脚刚进宅院,接到她?微信通知的孟微年那辆迈巴赫稳稳定在老宅外的停车位上?。
他?下来,走到明黛身侧,大手搂着明黛的后腰,问她?,“在这里发什么?呆?”
明黛眨了下眼?,在他?怀里仰头,说:“刚才那场火是畅然故意放的,还专门?在大伯大伯母院子里放的?”
“嗯,知道。”孟微年说。
明黛又眨了下眼?,她?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才是背后主导者?吧?”
“我?有这么?幼稚吗?”孟微年垂眸看她?,另只手从西?裤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递到明黛面前,俊美的面带着无奈的笑,“畅然他?从小就嫉恶如仇,做事比我?还要干脆利落,爷爷葬礼期间,他?憋着一股火,眼?下葬礼过去好几天,他?憋不住了,才给?大伯院子里放了一把火。”
明黛边听边低头去看。
是孟畅然刚给?孟微年发的微信。
畅然:【大哥,小火而已,你不用回去,光是女佣一人一根水管子都能把火扑灭。】
畅然:【我?憋好些天了,要不是大伯借着杨早茵的事搞你,爷爷不被气到还能活个好几年。】
畅然:【而且大伯还有脸跟你打架,二伯父还骂你,我?真的气不过,等?爷爷葬礼过后才想给?大伯大伯母一点颜色看看。】
畅然:【我?知道放火不对,但我?就是看不过大伯大伯母这几天的做派,好像掉几滴眼?泪,就可以抵过他?做的错事。】
畅然:【我?爸要是知道我?放火烧老宅,一定会扒了我?一层皮,我?这些天要去外地躲一躲。】
畅然:【嘿嘿,大哥,今天晚上?大伯大伯母脸估计都是绿的,你多看看,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明黛:“……”果然是长期待在国外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性子,为了给?孟微年出气直接放火烧大伯大伯母的房子。
“小叔估计真的要被畅然气死了。”她?握着孟微年的手机锁屏,语气古怪,“餐桌上?大伯跟大伯母估计要你出钱维修他?们住的院子了。”
孟微年听出她?话?里的古怪,低头看雪白柔软的一张脸蛋,“想说什么??”
“想要你陪我?演一场戏。”
“什么?戏?”
“我?不想你出钱给?他?们维修院子。”明黛一双眸明亮着,她?轻声道:“大伯大伯母让你拿钱,你就说你的财政大权如今都在我?手里。”
孟微年眸底温和,“这么?看起?来,畅然烧大伯的院子还顺了你的意?”
“何止,畅然这一冲动帮我?了一个不小的忙。”明黛眼?里柔润而又狡黠,“我?说过要帮你赶走那些讨厌的人,就一定会做到的。”
她?说着,把孟微年的手机往他?西?装口袋里塞,却因为塞得太深了,明黛的小手不小心摸到了什么?庞然大物。
明黛轻咳一声,立即把手从西?裤口袋缩了回来。
从爷爷去世到葬礼结束至今,为表对逝去长辈的尊敬,两人各自规矩着没有过夫妻生活,算起?来,得有大半个月了。
“餐桌上?可以陪你演戏,”孟微年垂眸看只不过是碰了一下耳朵尖都红起?来的明黛,他?眸深着,声温和着,也低声道:“不过晚上?回房你也要陪我?到尽兴,小黛。”
第55章濡湿
明黛脸红着对孟微年那句话不作回应,挽着孟微年的手臂催促着他进宅子。
餐厅里女佣还在上菜,会客厅那边坐着一群人?,大?伯在给小叔疾言厉色地?打?电话,大?伯母脸色很差地?坐在那不动,孟令怡跟杜婉仪挤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看两人?脸色像是在笑话大?伯大?伯母的遭遇,孟平术边听大?伯打?电话边喝着茶。
孟西泽不在,他自从爷爷葬礼过后就跟孟微年提了句,想要去其他子公?司锻炼,那家子公?司在离平城六百多里地?的城市,不逢年过节,孟西泽是不打?算回来平城的。
孟微年在孟西泽提出要去子公?司锻炼的当晚跟明黛说过,他说西泽是还没放下她,但心里是想放弃了,也看开了,所以才想要远离平城给自己一些时间来放下她。
明黛只跟孟西泽相处一年,肯定不比孟微年了解他,孟微年这么说,她也相信,但她觉得应该也有其他原因,就比如?他兴许已经厌烦了宅子里这些长?辈对孟微年的算计,毕竟他真心诚意把孟微年当大?哥这么多年,但自己是小辈,管不了长?辈的行事作风,也知道大?哥不会轻易被算计,便打?算眼?不见为?净,毕竟除开孟西泽恋爱期间包养女人?这个事情外,孟西泽在其他事情上的三?观算得上端正。
大?伯那通气急败坏将孟畅然骂的狗血淋头的电话没能将小叔喊回来。
小叔在实验室,接听电话时,都是放着免提任由大?伯口吐莲花,等到大?伯说的气都快短了,小叔才回了一句,“等我回去一定把那个小兔崽子给狠狠打?一顿,大?哥你消消气,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忙,今天估计是要通宵的,你等明天,再让那个小兔崽子快活一天,我明天回去处理哈——”
电话到这里,被小叔挂断,谁也不知道一门心思钻研试验的小叔到底把大?伯的话听进去了几分,至于放火烧院子的孟畅然会不会挨打?,还是个未知数。
明黛趁大?伯打?电话的间隙,去看了眼?大?伯的院子。
主卧室连带着其他几件客卧都被烧的漆黑,大?半个女佣都在灭了火的房间里进进出出,试图把里面大?伯母的珠宝和首饰都给抢救出来,章立眼?下也在,看着女佣搬东西。
明黛站在章立身边,跟章立说了几句话,章立态度恭敬点点头,说:“这事都听太太的。”
晚饭的餐桌上,大?伯跟大?伯母脸色奇差无比,连筷子都没动几下,杜婉仪孟平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举止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饭,孟令怡天性就喜欢闹事,也没眼?力见,边吃边同?大?伯母道:“大?伯母,你们那院子烧成黑炭了,也不能住了,你们这几天打?算住在哪里呀?”
明黛跟孟微年两人?也是各自慢条斯理吃着饭,任凭餐桌上的人?沉默地?沉默,挑事的挑事。
大?伯跟大?伯母还没出声,孟令怡咬着筷子,一双眼?瞧着大?伯母,又?慢吞吞说道:“你跟杜姨话不投机半句多,大?伯又?跟大?哥最近多有嫌隙,爷爷的院子里原本是住着畅然和小叔,但爷爷的死也跟大?伯有点关系的,我觉得你们住在谁的院子里都不舒坦。”
大?伯今天心情不好,平日?里笑面虎似得笑也露不出来一点,他直接以长?辈口吻呵斥孟令怡道:“再这么口无遮拦跟你大?伯母说话,小心你的耳朵!”
孟平术见大?哥说话,也喊了一声孟令怡,“吃你的饭,一天怎么就么多话!”
孟令怡轻哼一声,但被父亲这么教导,她也不说话了。
但憋了一会,还是没憋住,往大?伯母那边倾过身子,知道压低声,耳语说道:“大?伯母你估计是不愿意住杜姨的院子的,大?伯也是不想住大?哥的院子的,你们的院子又?没有一间是好的,要是去住爷爷的院子的话,小心大?半夜爷爷来找大?伯喔~~”
“……”王双眼?皮直跳,再怎么相信唯物主义,但孟家老爷子确实是被她丈夫气死的,她这几天半夜三?更都是要亮着灯才能睡着的,眼?下被孟令怡这么一吓唬,她脸色都白?了一点。
她手在桌下推了一把孟令怡,又?瞪了一眼?故意来吓唬她的孟令怡,但心里也在想住处的问?题,王双瞧了一眼?斜对面淡定吃饭的明黛和孟微年,又?跟自己丈夫对视了一眼?,她才开口,“微年,我跟你大?伯的院子被畅然这个小兔崽子给烧了,一会你吩咐章立让他赶紧找人?维修一下,争取一周内把我们那院子里的房间都给修葺一新。”
明黛轻轻在桌下踢了下他的小腿,本想要提醒他刚才商量好的事情,却没曾想踢他的那只腿被孟微年一只大?手握住,然后将明黛右腿搭在了他左腿上。
“……”她也没拿下来,反正在桌下,其他人?也看不清她的腿搭在孟微年腿上,只不过是有些不雅观而已。
孟微年仍旧在慢条斯理吃饭,见大?伯母还在看他,他便掀眸,淡声道了一句,“最近集团事情忙,我又?娶了小黛,眼?下我把章立交给了她使唤,宅子里的费用支出人员调度以及我的所有资产都在她手里握着,大?伯母要修房子,这事你只用跟小黛说就好了。”
大伯母立即看向明黛。
明黛晚餐一直吃的不多,她在大?伯母看过来时,就搁下筷子,拿餐巾纸擦了擦唇角和手指,抬眸对上大?伯母的视线,她淡淡笑道:“既然大伯母的房子被烧毁了,那自然是要修的,我刚才去看了眼?院子情况,问?了声章立,章立说是要修要粉刷要重新定制家具估计要一个月左右——”
不等她说完,大?伯母直接打?断,她皱着眉道:“一个月?时间也太长?了吧,多投入些人?手在维修房子上面,再多加一倍两倍的金钱在定制家具上面,一周时间就能搞定了吧。”
明黛柔声道:“大?伯母说的有道理,只是这宅子本就是微年的,但他本人?也不常住在这里,一年却要多花上六七百万在宅子维修雇佣女佣和一日?三?餐上面,当然这些微年是没有怨言的,眼?下大?伯母您住的院子被损坏,您是长?辈,我跟微年自然也打?算主动出资给你们维修让你们继续安然住着,但人?不能这么得寸进尺,大?伯母。”
大?伯母听出明黛的画外音,脸色开始变差。
明黛继续慢声道:“您如?果想要一周内住进去,也可以,您这边自己找人?并且自己加钱定制家具搬进去,我就不让章立费心了。”
大?伯母:“……”他们那栋院子有个几百平,主卧连带着客卧以及主卧外的绿植风景全?部修缮一新的话,维修费用估计不下百万,大?伯是一门心思钻钱里,钱只能往他兜里进,决不能往外出,大?伯母跟大?伯是一个被窝里,自然睡不出来两种人?,能让明黛孟微年掏一百万,自己又?何必去当冤大?头白?白?浪费这一百万。
大?伯母不吭声了,一会佯装淡然道:“维修房子的事我也不懂,我平常就是喝茶养花打?打?麻将,你把这事交给我,我估计半年都住不进去,房子的事还是劳你费心。”
明黛笑道:“房子维修的事说定,大?伯跟伯母今晚还没住处,现在畅然出门,说是要去外地?旅游,眼?下就爷爷的院子空着,不如?大?伯跟大?伯母先住在爷爷的院子——”
大?伯跟大?伯母同?时开口道:“不行!”
明黛微笑不说话。
大?伯母跟大?伯对视一眼?,大?伯母瞧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杜婉仪一样,淡淡开口,“那我跟平林就去二弟的院子里住着,反正二弟的院子里空房间多的是。”
杜婉仪眉头下意识一蹙,吃饭的动作停下,心思活跃了下想到借口要婉拒时,孟平术却一口答应了,“大?哥既然没地?方住,那就来我院子里住着就好,别说住一个月,住一年也行。”
孟平术是要在孟微年面前展示一下兄友弟恭,才答应地?这么畅快。
这一举动正合明黛心意,看着隐隐吃瘪恼着孟平术答应得太快的杜婉仪,她出声道:“既然公?公?这么说,那大?伯跟大?伯母今晚就搬进去吧。”
孟平术还说要亲自给大?伯搬,惹得杜婉仪在桌下狠狠踩了一脚孟平术的脚背。
晚饭结束后,明黛跟孟微年率先离席,孟令怡也跑的飞快,餐桌上只剩下两对心怀鬼胎的夫妻。
杜婉仪是不想让王双跟大?哥来他们院子住的,她跟王双平日?里待上一会就要冷嘲热讽上好几句,眼?下要是真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杜婉仪有预感自己的心情不会太好。
孟微年明黛还有孟令怡一走,杜婉仪直接冷下脸,瞪了一眼?孟平术,才看向孟平林,装腔作势道::“大?哥,大?嫂,我们院子里小,还住着西泽和令怡,你们不如?去住孟微年的院子里,他们院子里就他们夫妻两个,空房间多的是。”
王双见杜婉仪这么排斥,还非得住进去,她慢悠悠道:“你大?哥跟孟微年最近在集团里闹得多僵硬,你也不是不晓得,你非得让你大?哥去他院子里看孟微年的脸色行事是吗?再说,就跟你住一个院子,又?不是一个房间,那么小气干嘛,二弟都没说话,你别这么狭隘!”
孟平术也劝道:“就住一个月,院子里还有三?四间空房间,让大?哥大?嫂挑一个舒适的住着,总比住去外面一个月,到时候那段时间家里就我们和孟微年明黛大?眼?瞪小眼?好一些,你难道想,到时候餐桌上也要看他们夫妻的脸色吃饭吗?”
这话让杜婉仪迟疑了一会,确实大?伯大?伯母搬出去住一个月的话,这一个月,宅子里就她和孟平术孟令怡三?人?,孟微年跟明黛没一个傻的,到时候真的说不定要看明黛和孟微年脸色吃饭了。
杜婉仪就此歇了劝王双搬出去的心思。
明黛跟孟微年从前园餐厅往后院住宅区走,灯影昏黄,树叶静谧,两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今晚大?伯母跟杜姨能和平度过,之后几天就不一定了。”明黛轻声跟他说着话。
孟微年闲适地?接话,“只打?算让她们吵起来吗?”
“狗咬狗自然好看。”明黛却摇摇头,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我心里有一个让大?伯大?伯母主动搬出去的法子,但需要一点时间,你就等着看好了。”
孟微年喜欢她这种软乎乎的语气,他握住的小手,跟她十?指相扣,随后放进西裤口袋,他宠溺的声,“好,我就等着看。”
她的手被孟微年握着放进西裤口袋里,葱白?似得几根手指能若有似无地?碰到,明黛低咳一声,立即偏头看孟微年,“你故意的。”
孟微年侧眸,说:“只是想牵你的手,小黛,别把我想的这么龌龊。”
“你这行为?一点都不正人?君子。”明黛脸颊红红,咬了一下唇,道:“倒像是个色中饿鬼。”
孟微年短促地?笑了一声。
明黛忍不住问?:“你笑什诶——”不等她话问?完,明黛就觉得自己双脚离了地?,人?被孟微年打?横抱了起来。
她双手搂住孟微年的脖子,一双柔润的眸子微微睁大?看孟微年,“你干嘛?”
孟微年抱着她大?步朝往卧室走,他低头,一双黑眸深邃瞧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既然老婆发现了我是色中饿鬼,那我自然也不用多做伪装,眼?下色中饿鬼只想快些跟老婆共度良宵。”
“……”明黛脸被他说的话闹得薄红,她连娇嗔的话都没说出口,人?就被孟微年抱进了卧室。
主卧里灯光明亮,里面还有两个女佣在给大?床上换新被褥,前段时间为?了守孝,吃穿用度上都是浅色或者素白?的东西,连四件套都换成了米白?色,眼?下孟家爷爷去世的阴霾渐渐散去,两个女佣拿了一套深紫色的四件套套着鹅绒被。
孟微年抱着明黛进去后,两个女佣已经换好四件套在整理被子上的褶皱,孟微年眼?风掠过,便往浴室迈步走,吩咐女佣道:“不用整理了,出去带上门。”
明黛:“……”她脸更红了,两个女佣也知道孟微年话里的含义,边往外走边对视一眼?,两个女佣脸上都不好意思起来。
进了浴室,明黛去扯孟微年的耳朵,羞耻道:“好歹等她们走了你再进来浴室,你这么急着抱我进来,她们都知道我跟你这会要做什么了!”
宽敞洁净又?明亮的浴室里,孟微年径直将她抱进花洒下,热水冲洗下,明黛身上的丝绸衬衣一沾水就贴了身,曼妙的身体曲线一目了然,孟微年眸深着打?量着,明黛被他这种赤裸的眼?神弄得脸更红,但没去捂他的眼?睛,他是她丈夫,是喜欢的人?,喜欢看就给他看好了。
他将她放下,让她双脚着地?,继而用同?样湿透贴肤的宽厚胸膛去压着明黛,他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水珠,衬得鼻梁更高挺,眼?眸更深邃,薄唇也更性感,他大?手抬起明黛的下巴,低头吻上她柔软甜蜜的唇瓣,声温和而低哑,“有什么不好让她们知道的,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你年轻我也不老,自然要时时恩爱,水乳交融。”
明黛被他说的话羞死,但他吻下来,明黛动心不已,又?主动用纤细雪白?的双臂攀住他宽厚的肩膀伸了舌加深了这个吻。
将近一个月没碰过彼此,此刻的明黛说不上到底是他更想她,还是她更馋孟微年。
第56章濡湿
隔天明黛睡到?中午才醒,要不是孟微年去集团上班吩咐了一个女佣午饭前喊醒明黛,她估计能因为缺觉睡到?下午三点。
醒来后,明黛饥肠辘辘去吃个了午饭,因为今天休假,她下午不用过去跟拍节目嘉宾,吃过午饭,明黛又回卧室床上躺着了。
继续补觉之前,明黛给?姜橙发了一条消息,拜托了她一件事。
姜橙最近在孟微年的介绍下成功进入方贺公司内部,也因此拍到?了于菲和方贺不正当关系的证据,想着不能把孟微年牵扯进来,姜橙深挖到?的那条劲爆消息通过了她的上司的账号爆料,连稿子?的留名都?是她的上司,对外?人设装的清纯无害的小白花于菲陷入金主?丑闻时,姜橙美美隐身,但?因为这一劲爆消息公司给?予她的奖金却是实打实进了她的账户。
连蹲了快两个月,姜橙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明黛一来拜托她,姜橙答应地畅快,执行力?也非常地迅速,在明黛补了两个小时的觉醒过来后就给?她微信上推了一个名片。
明黛靠着柔软舒适的枕头,加了姜橙推过来的微信名片,姜橙还给?她发着消息。
橙子?:【这人人称平城交际一枝花,年级也符合你的要求,四十左右,目前在平城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夜店,人不穷,但?有钱赚也不会拒绝,会说话会来事,我跟我老?板过去几次,那老?板娘风韵犹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保证说的你身心通畅,反正,那张嘴真的是我见过最能说会道的。】
明黛问她:【你晚上来我这吃饭,顺便你再帮我一点忙。】
橙子?:【这好说,你们晚饭都?几点开饭?我提前一小时过去,再去逛逛你老?公那宅子?,上次逛了一个多小时竟然还没看完,你老?公家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明黛:【七点开饭,你要是没事现在就过来,顺便约一下那老?板娘,让她晚上八点半左右过来打麻将。】
橙子?:【行,不对,你让我过去吃饭不会也是让我去打麻将的吧?】
明黛:【你猜对了。】
橙子?:【……】
明黛:【你也知道我对麻将一窍不通,我今天是设局让大伯母上钩,但?我不想真的输给?她钱,只能让你这个麻将女王出场了。】
橙子?:【哼,我麻将女王一出手,你那位两面三刀大伯母和恶毒继母今晚脸可就要变成绿色的了。】
明黛给?她发过去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起床洗漱收拾时,明黛注意到?了孟微年床头柜上放着的两盒还没开封的避孕套。
“……”昨晚卧室内唯一的一盒避孕套被?孟微年用完了,这两盒新的未开封的套子?估计是女佣趁她睡觉的时候给?他们补的货。
女佣们应该不会关注到?这种私密消耗品的使用情?况,应该是孟微年早上走的时候,交代了女佣一声?。
明黛是佩服孟微年的从容淡定的,如果?搁在她身上,她是羞于跟女佣开口让女佣准备这个,最多她会让孟微年亲自准备,又或者自己出门回来路过便利店默默买上几盒放回卧室……
半个小时后,姜橙就登门了。
明黛带她逛了一圈老?宅,也带了一个女佣指路,即便成婚快两个多月,明黛也没完整地将整座宅子?逛完,院子?跟院子?,凉亭与凉亭,假山跟假山之间小路繁杂,又是夏末初秋,植物茂密,视野被?遮的七七八八,没有熟悉宅子?布局的女佣指路,明黛估计要带着姜橙在宅子?里迷路了。
边逛姜橙边咂舌孟微年的有钱,“以前只觉得你老?公有钱是那种资产过百亿千亿那种,现在看来,老?宅这么大,跟古代王爷的府邸一样,还有那几十个女佣,我总觉得你老?公要是在古代,都?是个大官,并且能捞很多油水的那种大官。”
明黛:“……”
两人此时已?经逛了一个小时,明黛体力?严重透支,走两步都?要停一会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歇一会,她招呼姜橙也坐,不跟她胡侃,说起正事,“我让你交代老?板娘做的事你都?交代好了是吧?”
姜橙道:“我办事你放心,你转给?我的钱,我也转了一半给?她,等到?事情?成了后,再把剩下一半转给?她。”
明黛道:“一会麻将桌上你先尽兴赢着,看大伯母脸色不对劲,有想撂牌子?的意思,你就输给?她一把大的,到?底多大你自己决定,你只要保证你今天是赢钱的,但?最后一把一定要让大伯母赢开心了。”
“行。”姜橙拍拍胸脯,“要说别的,我可能半瓶子水哐当没什么实力?,但?要是麻将,这平城可还没人能打得过我,放心,必把你大伯母拿捏的死死的。”
明黛眸子?弯弯,抱住姜橙的手臂,笑道:“事情?成功了后,我给?你买包包。”
姜橙不客气?,斜眼看明黛,一手指着偌大的老宅,夸张道:“明宝贝,事情?成了,你要是只送我一个香奶奶或者Prada,我可瞧不起你。”
明黛捏她的手臂,笑着道:“我拿孟微年的卡给你买爱马仕行吗?”
姜橙道:“这还差不多!你老公那张百夫长黑卡你不给?他刷爆,难道等着以后别的女人来刷吗!你别不舍得花!到?时候你得给我安排五个爱马仕kelly!”
“……五个也不是不行。”明黛想到?孟微年那张卡的上限额度,大方了一回。
孟微年那张黑卡确实在明黛手里,还是孟家爷爷葬礼后,明黛整理衣帽间和孟微年给?她的彩礼时发现的,当时拿着卡去问孟微年,孟微年说是给?她平时购物用的卡,随便刷,她当时查了那张黑卡的来历,还是不接受主?动申请办理,只能由M国运通邀请办理的一张卡,持卡人群皆是顶级人群,譬如各国政、要,亿万富豪社会名流等。
姜橙直接激动起来,一点也不客气?,抱住明黛猛亲,“我靠,明宝贝,我要跟你一辈子?!”
亲着亲着,姜橙记起什?么,又使劲擦了擦明黛的脸颊,嘴里嘀咕着:“你老?公鼻子?灵不灵,别晚上跟你亲热发现你被?我狠狠亲了好几口,到?时候再醋意恒生,直接把你往死里doi唔——”
“……”明黛早就知道姜橙的脑回路无人能敌,她沉默着,直接伸手捂住了好友的嘴巴,免得她再口出狂言。
吃晚饭时,孟微年没在餐桌上,他在集团加班,微信上跟明黛说了一声?,夜里会晚回,让她困了先睡。
明黛今晚早睡不了一点,她吃过饭,姜橙就听从她授意吆喝着要打麻将,杜婉仪和大伯母都?是麻将迷,虽说平日里都?是跟其?他贵妇们打麻将,但?这么晚了,贵妇们都?回家早睡美容保养去了,夜里是没人会组麻将局的,眼下姜橙一吆喝,大伯母跟杜婉仪心动,只不过见姜橙是明黛的好友,本?来心里膈应,不想跟姜橙打的,但?姜橙约了一个朋友上门,还在会客厅大声?跟明黛说悄悄话。
“三缺一,还差一个,我得再喊一个。”
“咦?差点忘了孟微年还有个妹妹?她会玩不?把她喊过来一起凑一桌。”
明黛配合地道:“她不会,你这个麻将老?手就别想欺负她了。”
大伯母跟杜婉仪一听姜橙是个麻将老?手,心里更痒,经常打麻将的其?实并不太喜欢麻将新手,一直赢也没意思,没什?么挑战,但?是一旦遇到?老?手,那心里的痒就止不下去了。
大伯母没走,杜婉仪也坐了下来,大伯母先开口,“哎呀,令怡一点都?不会麻将的,你们要是少人,我来给?你凑个人手好了。”
当然大伯母也不想一个人跟姜橙打,生怕明黛有什?么坏心思,她又叫上杜婉仪,“也别喊人上门了,你杜姨也能凑一个人手。”
姜橙为难道:“人都?快到?门口了,总不能让人回去,那多不地道。”
明黛此时道:“那你们打吧,我看着就行,我其?实也是个新手,免得让你们觉得牌场无趣,就不凑热闹了。”
姜橙意思性地拉了一下,“你不想玩我也不想玩了。”
明黛跟她一起演戏,笑着道:“别啊,今晚你好不容易上门,你玩得开心,我看你玩就行,顺便学几招,等你下次上门来,咱们在一起玩。”
大伯母跟杜婉仪见两姐妹情?真意切地聊着天,估计以为姜橙是单纯手痒想玩麻将了,放下心来,等姜橙口中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上了门,几个人挪去了老?宅专门用来打麻将的房间。
宽敞的麻将房里,明黛坐在姜橙身侧看牌,几人旁边的小桌子?上都?被?女佣放了干果?糕点和凉茶,几人边吃边摸着麻将,时间消磨地飞快。
明黛其?实对麻将一窍不懂,但?看了几场下来,也摸到?了一点点门道,这么坐着也不觉得无聊,直到?脸颊被?一只温厚的大掌从后面轻轻抚摸,她才从麻将上回过神,仰着头看站在她身后身量挺拔的孟微年。
他才从集团下班回来,身上的西装没脱,工工整整地穿在身上,打着温莎结的领带都?一丝不苟着,孟微年瞧了一眼牌场,随后垂眸看她,低声?道:“陪我去吃饭还是想在这里继续看牌?”
明黛脸颊亲昵地蹭了下孟微年的掌心,起身时,抚了抚坐皱的一步裙裙摆,她抱住孟微年的小手臂,小声?道:“陪你去吃饭。”
孟微年笑了笑,带着她往麻将室外?走。
牌场上的人都?很专注,除了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处于职业习惯,看了眼一身贵气?斐然的孟微年,在孟微年转身同明黛走出房间时,又抬头看了一眼之外?,其?他人都?没注意到?明黛已?经不在麻将房了。
房间门外?是一条人工湖,上面还架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桥,眼下人工湖里的荷花花期快结束了,只几朵亭亭直立的粉白荷花在水面支着,夜色幽深,路灯亮着,金灿灿的光影下,那几支清凌凌的荷花别样的美丽。
明黛跟孟微年牵着手走在小湖上面的石桥上,她同孟微年道:“今天工作这么多吗?十一点多了。”
“开了两场会耽误了些时间。”孟微年揉了下太阳穴,道:“董事会的人都?在,我也不方便提前走掉。”
明黛见识过孟微年参与的会议,大多数都?是底下的人因为各自利益吵来吵去,吵到?最后也没办法统一意见,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小时,不亚于是上刑了,她见孟微年揉额头,说道:“我最近从女佣手里学了两招按摩的手法,一会回房间我给?你按一会。”
孟微年偏头瞧她,“怎么还跟女佣学按摩了?”
明黛也瞧他,“或者你让女佣近身给?你按?”
孟微年淡淡笑了一声?,说:“那还是老?婆亲自来。”
在餐厅里陪孟微年吃完饭,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两人重新折返回麻将室,里面还在热火朝天地打着。
“大伯母和杜婉仪都?是牌迷,能打一个通宵,你朋友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