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一阵忙活,这才将屋里所有的衣料布匹全都给找齐,大大小小的柜子也都堆在一起,而后一一将这些布料盖在上头。
而后虞清光端起烛台,走到门口停下。
烟景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虞清光是要点火,她眸子陡然瞪大:“小姐,这、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虞清光点了点头,“你等下拿着帕子捂住口鼻,莫要被呛到。”
。。。。。。她也不想这样。
但除了点火,她想不到第二个能让鄢容立刻来见她的办法。
届时鄢容恼便恼了,她现在已经没有闲心再去顾虑鄢容的感受。
见虞清光的神色不像是作假,烟景连忙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小姐,万万不可,风险太大了,稍不留神便会伤着你的。”
虞清光将烟景的手拽下,安抚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只点外面,我们只消在内室躲着便好。”
说着,她不顾烟景劝阻,便将烛台扔在褥子上。
先前她从柜子里找到了不少灯油,便一一洒在了上头。
烛台刚一挨着褥子,只见那火焰如蛇一般快速游走,哄的便将那褥子给整个吞噬,燃起了熊熊大火。
虞清光连忙拉过窗帐,好让那燃起的火焰撩过尾端,而后她捂住口鼻,拽住烟景跑去了内室的窗下蹲着。
窗户大开,浓烟汩汩顺着窗户外涌,两人正好便蹲在那白烟下面。
因着有虞清光的布置,木具和布料堆叠在一起,上头还浇了灯油,不过瞬间,那火势便烧到了门头上。
浅桥守在院子外,只觉得一阵浓郁的烟味从后袭来,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房屋后头涌起浓郁的黑烟,房门已经被火势缠绕,烧的格外旺盛。
浅桥面色一慌,再也不顾得体,扬声唤人:“来人呐,走水了!快来人!”
几个丫鬟闻声跑来,一看到那猛烈的火势,便吓得脸色一白。
她们自然是知道里头住的是谁,先前被特地叮嘱要好生照料,却不想刚过一日,这屋子便走水了。
浅桥也怕鄢容怪罪,便对着几人吩咐:“你们赶快去叫人救火,我去找禀报公子。”说罢,便提着裙子急急跑了出去。
不过瞬间,别苑便像是炸开了锅,虞清光躲在屋中,即便是有那噼里啪啦的火声做掩,她也能听到外头的叫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这会儿火烧的越发旺盛,逐渐开始往内室蔓延。
烟景听着外头的动静,眼见那火要烧过来,她眼中的惊恐越发浓郁,“小姐,我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虞清光又仔细听了几声,这才看向烟景,“可以了,你快去从窗户翻出去。”
两人捂着口鼻,趁着火势还未烧过来,一前一后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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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贪污一案已尘埃落定,鄢容一早便去了公堂审讯,而后派人押送刺史赶回上京。
浅桥问了鄢容的行踪,便连忙往府外跑,还未出门,迎面便装上了回府的鄢容。
鄢容彼时正同闻锦谈话,并未注意眼前,抬脚刚迈过门槛,余光便见一道白影闪过。
浅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发颤,“公子,虞姑娘的院子失火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鄢容闻言怔住,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了一句:“什么?”
待浅桥又重复了一便后,鄢容方才缓过了神。
瞳孔猛地一缩,面上浮现一抹慌乱。
他当即便想起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房屋被烧的满目疮痍,就连里头的梁柱都断裂成灰看不出丝毫原样。
鄢容脑海里轰的一声作响,只觉得连心跳都停住了,整个人木木的僵持在原地。
隔了四年,那种恐惧再次袭上心头,快速的将他的知觉吞噬。
下一秒,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后院跑去。
院子外围满了人,陆陆续续的提着水桶朝着那屋子泼水,可那火势已然蔓延到了整个屋子,根本无法浇灭。
远远望去,之间红光冲天,黑烟滚滚。
鄢容快速绕开人群,竟是直直要冲进那大火之中。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被闻锦拽住了手臂:“公子,去不得啊!”
鄢容根本不听,抬手要甩开手臂上的禁锢,“松开!”
他用的力气大了些,闻锦险些拉不住他,便干脆直接冲上去抱住了鄢容的双臂,将他往后扯:“公子,那火实在是太大了,你去了会有危险的!”
鄢容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看的是别苑的火,还是当初在誉王府的火,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的火光,带着一股灼热卷入他胸腔之中。
灼的他心脏发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闻锦趁机对着左右府卫开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找人?!”
话刚落,一阵轻微的咳声突然从远处飘来:“咳咳。。。。。。”
“小姐,你小心点。”
不多时,那正燃烧着房屋后面,便走出来一白一黄两道互相搀扶的身影。
白衣女子拿着帕子抵在唇边,不停地咳嗽,黄衣女子一边搀着她,一边为她抚顺后背。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是虞姑娘,虞姑娘没事!”
虞清光还未来得及抬头,眼前便拢过来一道阴影,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与其说是拥,倒不如说是撞进了怀里。
那双手臂用力的揽住了她的腰,收紧再收紧。
隔着衣料,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从鄢容身上传来的颤意,手臂在颤,胸膛也在颤。
而后那揽在她后背的手上移,拖住了她的后脑,鄢容的脸紧紧的贴在她的耳侧。
他的呼吸尚且还未平顺下来,微微有些急促,呼出的热流扫过而后,让她有些发痒。
鄢容紧紧搂着她,脸颊蹭过她的耳侧,带着轻柔的小心,像是在触碰一间失而复得的珍宝。
虞清光被鄢容抱住的一瞬间,便僵在了原地。
鄢容本就因她的欺骗耿耿于怀,她以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次重演,鄢容定能一眼识破,也想过鄢容识破她拙劣的手段后,为此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虞清光提前便做好了心里准备,并不在乎鄢容说些什么,这些话自然也伤害不到她。
她只需要见到鄢容,提出自己的请求便好。
可她万万没料到,鄢容会是这种态度,竟然被一样的方法欺骗两次。
虞清光有些愣神,她压根没有想到鄢容会直接朝她冲过来。
更没有预料到,鄢容会这般用力的将她拥在怀中。
太用力了,勒的她腰间发疼,也有些喘不过气。
虞清光缓了半晌,方才有些迟疑,竟也是下意识改了口:“公。。。公子。。。。。。?”
这一声似乎将鄢容唤回了意识,他连忙松开虞清光,上下打量着她:“你可有事?”
少年仍旧有些惊魂未定,他鬓边的发丝有些乱了,眉宇间的漠然被那眸中的关切冲淡了三分。
见他眼底的关切和慌乱不像假的,虞清光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莽撞,一时也心虚了起来,她下意识便咬住下唇,低声道:“没、没有。”
鄢容的视线一寸寸落在虞清光身上,发现没有丝毫灼伤,方才放下心来。
可下一秒,他眸色却是一变,察觉到了不对,握住虞清光的手随之也松了力道。
虞清光一袭白色罗裙,丝毫不见灰尘,那云鬓都没有半分杂乱,就连她身边的丫鬟,身上都干干净净的。
鄢容抬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虞清光,后者视线刚一和他对上,便有些躲闪的别开眼去。
她在心虚。
心虚什么,他自然懂。
鄢容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方才怎么就没想到,那火烧的那样大,虞清光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即便是火势迅猛,内室还有窗户,不过瞬息便能翻出。
可偏偏她却等他过来后才现身。。。。。。
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给他看。
鄢容看着虞清光,有些恍惚,半晌,眸中才浮现一抹茫然,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明明四年前她就是这么消失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
曾经被他埋藏在最深处的伤疤,如今却被她轻易撕开,血淋淋的展露出来。
方才那胸前的灼热又一涌而上,让他舌尖有些发麻。
很快,那股麻意便涌上头皮,而后递进到四肢百骸,让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甚至觉得血液都就此冻住,唯独胸前堵了一股热流。
闷热,酸涩,又隐隐发痛。
那热流几经流转,而后从胸腔炸开,鄢容终究是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他抬手,将虞清光一把推开:“你竟然还用这种方式戏耍我。”
少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而后又抬眸。
他盯着虞清光,瞳孔幽深,眼眶甚至微微泛起了红色。
鄢容薄唇被抿的苍白,他声音发颤,带着遏制的怒意。
“纪。。。。。。”他深吸一口气:“虞清光,你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