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去敲书房的门。
听到里面一声“进”,才推门进去。
谢拾青正拿着平板,不知道做些什么,面上没有多少表情,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短发女人。
好像打扰人工作了。
钟宁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母亲刚刚发消息给我,说想我们一起回家,聊订婚的事情。”
谢拾青点在屏幕上的手一顿,略略一想就知道了大概缘由,“稍等,我先把这点事处理完。”
钟宁连连摆手,“不着急的,你先忙,忙完叫我一声就好。”
说完,她轻轻关上房门,门板和门框相触,发出轻微的笃的一声。
助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钟宁和传闻竟如此不同。但她知道谢拾青的脾气,迅速调整好情绪,继续汇报工作。
钟宁没有回房,而是给两个都回了一个很快回家的消息,随后下了楼,去找别墅的管家。
问了打扫的佣人,钟宁在后花园找到了管家,后者正在修剪花枝,似乎要做一个花束。老管家瞧着已经有五六十岁了,一看就是在谢家生活了很久,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谢拾青的喜好呢。
她要修补两个人的关系,扭转之前的坏印象,自然要投其所好。
管家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身上的西服也很笔挺,脸上花了一点淡妆,是一个看起来很沉稳的女士。
“钟小姐。”管家先一步开口,半鞠了一下躬。
“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钟宁忙不迭去扶,“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会打扰到您吗?”
管家收起剪子,“您请说。”
“谢小姐都喜欢些什么呀?喜欢的,讨厌的,像食物啊,口味呀,爱好啊之类,我想多了解一下她。”
诚如钟宁所想的那样,管家在谢家待了三十多年,侍奉过原来的谢家主人,也经历过那次惨烈的剧变。一个合格的管家,是主人家最忠诚的助手和心腹。
她所管辖的事务,不仅仅只在这个别墅里。
也因此,她洞悉人心和察颜观色的本领,已然是登峰造极的级别。
管家看似宁静平和的双眸注视着眼前年纪尚轻的少女,对方琥珀色的眼眸中回荡着毫无杂质的好奇和些许羞涩,周身的气息也平静柔和,客气与礼貌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习惯。
和从前判若两人。
管家微笑着说:“小姐喜欢安静的环境。”
钟宁点点头,“这个我知道,还有别的嘛?就平时除了工作,她通常都会做什么?”
管家微笑着说:“我只是个管家,不好说主人的事。”
“好吧。”
有点遗憾,但钟宁表示理解,就只是她想从其他人嘴里得到谢拾青的喜好的行动,又失败了。
“那您继续忙吧,我不打扰啦。”
她歉意地笑了一下,“对了,那个,我能不能要一朵花啊?”
管家递出花篮,“您请自便。”
钟宁说了谢谢,就拿了一支走了。
不知道是玫瑰还是月季,她对鲜花品种也没有研究,只是看形状像。花瓣颜色是淡粉紫色,宛若夜幕向晨曦过度时,天边最后一抹暗色与云霞衔接而成的色彩,浅淡却瑰丽。
香味浓烈,沁人心脾。
来到厨房,拒绝佣人帮忙,亲手剪掉花茎上面的小刺,等到谢拾青忙完手里的工作,她见人从电梯出来,有点局促地拿着花。
想送,又不好意思。
玫瑰花香随着人的靠近而逐渐浓郁。
这味道谢拾青很熟悉,花园的花全是她自己挑选的,这一个是近些年才培育出的品种,叫忧郁蓝调。
她曾经把养花当做爱好,喜欢新奇的颜色,但自从车祸发生后,就渐渐减少了去花园的次数。
正值花期,玫瑰的香气还是会顺着风吹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告诉她夏天到来的消息。
可直到上车,这人也没说什么。
只是再一次露出那种辗转反侧的、欲言又止的气息,像是一条不能说话的小狗,只能通过原地打转的方式来提醒主人的注意。
谢拾青:“……”
谢拾青:“我不记得自己不让你说话。”
钟宁怔愣一下,耳根渐渐红了。
“是没有啦,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的?”
谢拾青笑了,红唇弯起,懒散道:“你吵到我了。”
钟宁茫然,轿车驶出车库,日光照进她琥珀色的眼瞳里,仿佛枫糖:“啊?可是我没说话啊……”
谢拾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送花给你,当做上午的赔礼,但是又想到,这个花是从你家花园摘的,就有点不好意思。”
钟宁越说声音越低。
这比借花献佛还要夸张,哪有拿别人家东西送人的。
“赔礼。”谢拾青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面上挂着一抹笑。
钟宁觑着她的神色,应该是高兴的意思?虽然礼物有点寒碜,但她想道歉的心绝对真诚。
一只冷白手掌摊开,“花呢?”
钟宁连忙把玫瑰放到人掌心里。
不知道握了多久,花茎都捂热了。
谢拾青唇边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她嘴上不说,心里倒是还算满意。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像,能看到昔日目中无人的钟宁,做出这些举动,倒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