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洋子的为人了，事实上这哪里是示弱，是明知道他会答应下来于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不再称呼洋子为“妈妈桑”，见洋子点了点头，于是开口继续往下说道：“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赚到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一些其他的愿望也得到了了结。在那时，你要去哪儿？又要去做什么？”

洋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并没有立刻回答成田胜。

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的男人，或许才是最懂自己的人。所有男人只想跟她上床，跟一个男人做和跟一个男人睡觉是截然不同的，甚至是相互对立的感情。她想，自己似乎并不需要通过和他做就能够宣泄对所有人的不满，能得到安慰的大概是通过和他睡觉。

此时此刻的心态，已经和两年前完全不同了。

两人曾经一起结伴去过京都，独处了两天一夜的时间。那时她的目的就是借由成田胜之手把纱织带到东京去，进而为收购缇修斯做准备。可偏偏在看到纱织跳舞时，她心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只有女人才会有的嫉妒和柔情。

她嫉妒成田胜答应做纱织的但那这件事，但是她却不可能反对。早在两年前的京都之行，她就知道只有和成田胜做才能获得安慰，然而现在这种情绪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当成田胜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就知道最懂她的人是成田胜，是独立于男女之情的惺惺相惜的感情。

那么，她并不需要身体来感受温暖，现在的自己就能够得到藉慰。反过来说，如果成田胜强迫她发生点什么，她也不会拒绝，甚至甘心把这段关系隐藏在地下，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中森明菜。因为一旦那么做了，两人之间就是见不得光的不伦恋。

可惜的是，洋子知道成田胜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件事。他有过无数次机会，但是每一次都放弃了。

“不知道，我对银座的热情还没有退却。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东京，大概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也许是乡下。做个农妇也很不错，种点西瓜随便养养，说不定还能赚钱。”洋子眼睛扑闪，半开着玩笑。

她知道自己不会停留在东京，她会越走越远，也许回离开这里。因为，如果她死在东京，就会被都市之气所封印。对于一个永远不知道贪婪为何物、永远不会停息的女人来说，一想到要完完全全被禁锢，止步不前，那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到时候，你一定要便宜点卖给我。”

成田胜笑道，不过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点到为止，因为洋子所说的和她所做的是两码事，两者甚至相互冲突。

洋子又要了一杯威士忌，是成田胜曾经爱喝的一款酒，叫做余市，特别小众。自从缇修斯被收购后，这里便开始大规模贩卖这种小众威士忌，不明所以的人自然把这当做了潮流。不过，大君红酒馆法尔杜丝开业后，成田胜几乎很少喝威士忌了，为了考察客人们的口味，大部分时候都只点红酒。

“你不喝一点？”

“不了，我最近要录歌，正在保护嗓子中。”

洋子不平不淡地“喔”了一下，似乎很是不满。一方面讨厌成田胜的明言拒绝，另一方面则是为他没有追问下去而恼怒。有时候，她就是不喜欢成田胜过于周道和圆滑的模样，这一点几乎与中森明菜如出一辙。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金融公司只能短暂地存在一段时间，”成田胜转而开始讲正事，神情十分严肃，不由得让洋子精神一震，“那种趴在别人背上吸血的组织，势必会给人遭来反噬的。”

成田胜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一直靠着RPG借贷赚钱，他早就做好了放手的准备。

接着，他从洋子那儿接过了主动权，把话题继续往下开展下去，“这家金融公司的经理，妈妈桑打算聘任小野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