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略有些不爽,选了块最好的烧鹿筋。
太子殿下不甘示弱,取过她的杯子替她倒满了蜜浆。
下一筷是人参豆腐。
小娘子顾不上看是谁夹的了,嘴里被塞得满满的,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吃不了了吃不了了,别闹了……”
二人对视一眼。
好了好了。
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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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会散了。
待了一夜也没能卖出的花灯,被店家一盏一盏熄灭,白昼般的光亮与喧嚣也随着四散的人群渐渐偃旗息鼓。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水泄不通的一座桥便倏忽安静下来,恢复了往常宵禁时的寂寥模样。
背对着满城明灭灯火,江萦月随着人群一点点走入黑暗中,恣意天真的少女笑颜,也好似随那花灯一起灭了。
“是回府的时辰了。”
江唤恭恭谨谨将绒毛斗篷为她披好,声音很轻。
“再不回,怕不是要被三公子发现了。”
“小柚子惯是个缠人的,不会那么快放哥哥回来的。”
她摇头苦笑,同他一道走在长长的街上。
“倒也是。”
江唤逐字应着。
“今日玩了许久,小姐可开心?”
“自是开心。”
街上人烟稀少,她大着胆子张开双臂,呼吸一口清凉的晚风。
“许久没有玩得这么舒畅了。”
“当心着凉。”
他似乎很是紧张,伸手接过了她掌心里握着的那盏鱼儿灯。
江萦月偏过头看向他,那漆黑一片的瞳孔里看不分明情绪,只是好像一直紧紧看着她。
“阿唤,那这盏花灯……怎么办?”
“……应是不能带回去的。”
“可是我舍不得它。”
他想了想。
“那便,先挂在这梅树枝头,明日一早属下便出府,偷偷给小姐带回来。”
“也好。”
见她应允,江唤蹲下来,好似贵人们上马车时要用的人凳一般,要她踩到自己身上亲手挂上。
江萦月瞧着心痛,不愿理他:“你去挂,我不要踩你。”
“……谨遵小姐令。”
精巧的鱼儿灯随着夜风,在梅树枝头轻轻摇曳着,江萦月站在树下,仰着一张端庄娴静的脸出神了许久,到眼前都有光晕的重影才肯罢休。
“这小鱼儿,是见不得人的。”
她开口极轻极轻。
“和我们一样。”
闻言,江唤神色微变,登时垂下头去。
“属下从来只当小姐的话是孩童戏言,小姐金枝玉叶,当配世间最好的男子。”
“……嗯。”
江萦月收回视线,眸中神伤。
“那我明日便去相看了。”
“属下送您。”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句话入耳略有些发颤,似乎还压抑着些莫名的情绪。
只是她没再说话了,加快了步子。
的确太晚了。
若是哥哥先她一步回府,母亲明日便会知晓她并没有和哥哥一起赏花灯,定要狠狠罚的。
北风吹起人家墙顶上松动的瓦片,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她转过一道巷口,正欲从江府最偏的一处角门偷偷回院,瞥见门外那道青松般的挺拔身影,忽然腿便软了软。
“不是不舒服?”
江淮之淡淡询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跑到哪里去了?”
“我……”
江萦月低下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花靴,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身旁,江唤直直跪了,叩首谢罪。
“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不是,不是,哥哥你不要罚他……”
她慌乱间口不择言,语毕,顿觉头顶上那道视线愈发灼灼,烫得她大气不敢出。
她总觉得哥哥很温柔。
可她忘了,身为江家下一任家主,他身上更多的,却是清冷疏离,以及似乎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场。
“其实是,是……”
江淮之负手立于门前,只静静看着自家妹妹:“是什么?”
生怕自己与江唤私会之事暴露,她踌躇半晌,眼一闭心一横——
“是、是小柚子想让我找借口离开,想和哥哥多待一会的!”
江淮之默了默。
“……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