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迟疑,那边情势却犹如燎原大火,越发危急起来。
只六日,那反贼便下沧州,又十日,而攻陷安德,除此之外,又有长安、洛阳等处,也纷纷落入贼手。眼瞧着这一南一西,便要成合围之势,京中越发人人慌乱,米价一日逾五倍,后面甚至关了门,再不肯发卖。
如此风雨交错之时,贾政再耐不住,忙命人告诉族人,自往京城西边、北边才置办的二三处田宅避难,自己则打点宝玉等人,预备托付薛家那处——到底那紫檀堡原是坞堡,又比旁处更觉牢靠。
至如迎春、黛玉、探春、湘云等处,他也去信告诉。
黛玉看得书信,却有些吃惊,实是不知道贾政竟有这心,忙将自己有一处坞堡的事说与贾政。贾政闻说,却是意外之喜,虽说族中未必合用,却实是能将探春等人都容纳进去。
那边迎春倒是欢喜,一时应下事来。湘云却言史家、卫家皆有预备,推却这一桩事。
独探春送来书信,言及霍宁不肯前去,只遣她并老太妃暂避:“他说是食国之禄,为国分忧,断无此时抛弃而去的道理,宁可为此凭却一命,也不辜负父兄清名!”
贾政便有些喟叹,却也不好相强,只得将此间事一一告诉黛玉,又将人员数目也分列明白。黛玉见人数虽不少,却也不算繁杂之极,自无旁话。
只是瞧着里头并无贾政,又想着旧日贾政形容,她方添了几分忧虑,着实书信劝说。
贾政却存了为国尽忠之心,且贾家这些仆役人等,也不合都遣散了,也必要人居中主持调解等事,是以执意不肯。
见此情景,黛玉实是不敢领命,忙去信与探春等人,且一并回来劝说。
一时定了日子,她便使人备下车马,又多增了好些护卫,方要起行,却不曾见着紫鹃,不免诧异道:“紫鹃又去了哪里?这一向也无旁事,她怎得忙乱到那份上的?”
鸳鸯原拿着针线来做,听见这话,便停下来道:“姑娘竟不知道?这几日她那表兄过来,也不知有什么事,一日倒有半日多过去帮衬的。昨儿我与她说话,她含含糊糊的,也没十分说准,只说是一桩大事,必得照应。我也不好十分相问,原说姑娘知道,谁知竟不晓得!这可奇了,素日里她从不是这样的。”
听她这么说,黛玉也从头细想起来,方隐隐记起三四日前,紫鹃仿佛提过两三句。她素日信重,也没多问什么,便应许下来。
谁知这三四日过去,这些事竟还没落定?倒果然有些出奇的地方。
然而,这会子她要出去,也不好十分追问,只得嘱咐鸳鸯几句,想了想,便使人问了晴雯,见她亦是推拒,倒有些好笑起来:“前头人人慌乱,不敢过去的时候,偏她们两个一腔孤勇的,如今大事定了,一个只管再外头不知忙什么,一个也断不肯过去的,倒叫人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