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一见,忙从马上下来,因又引薛姨妈、宝钗下来,一家子前来拜见。薛姨妈并宝钗瞧见黛玉等人,忙赶上来言语。
宝钗倒还罢了,不过笑道:“你们既过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好歹我们一处,也能说两句话,如今却是只是一面,又要别过了。”
薛姨妈却是红了眼圈儿,一手拉住探春,一手拉住黛玉,又看向湘云,且含泪道:“可怜见着的,谁承想竟有这样的弥天大祸,忽然出来!”一行说,一行已是泪珠滚滚。
探春等人瞧着,也不免触动心肠,却还是相劝着,又有宝钗从旁宽慰,说些如今已是大安了,妈还只是这样,没得越发惹人伤心云云,方劝住了薛姨妈。
那边薛蟠与宝玉等人厮见过了,又问了贾政情景,才说着话,因听见薛姨妈伤心,他不免往那边看去。那边探春俊俏清朗,黛玉清丽灵秀,湘云娇美洒落,又有宝钗端庄秀丽,虽是暮秋时节,万物萧条,也由不得人看得呆住。
幸而薛蟠虽糊涂莽撞,到底还知道些礼数,怔了半晌被宝玉等人唤回神来,便不敢再看,只胡乱与他们说些闲话。等探春三人上了车轿,彼此别过后,他悄悄再看了两眼,方自有些闷闷地去探望贾政。
薛姨妈并宝钗却没有跟过去,反是到了园中,且探望了一回巧姐并大哥儿,又细细问了宝玉、惜春、李纨一回,相对落了一回泪。
倒是薛宝钗多说了两句旁的话:“如今怕是不大妥,连着我们家也是要搬到外头去暂避一避,你们越发要留神才是。若是使得,便是到别出去避一避风头,也是好的。”
说着,她不免讲了一些话,却又是近日南方民乱越发声势浩大,已是越过淮扬,眼瞧着便要逼到济南那边去,实是叫人惊心动魄。
李纨原经了抄检那日的事,再听这些话,不免有触目惊心之感,因道:“怎么这祸事竟是一件紧着一件,不肯叫人喘一口气的!”
宝玉并惜春两人却并不言语,只谢过宝钗相劝之情。
宝钗不免有些诧异起来,暗想:虽说颦儿那丫头必有留意到的,说不得早告诉了他们,可这等沉稳却也有些过了。四丫头还罢了,到底孤介冷淡惯了的,宝玉却实不是这样的脾性,可也奇了。
心中纳闷,可这会子人多口杂的,她也不好十分相问,又有薛蟠打发人来问两人,她也只得随薛姨妈起身,辞别而去。
至此后,薛家料理打点,预备行礼等物,倒也不必十分细说,也不提夏金桂并夏家,薛蝌、邢岫烟并宝琴等处如何打算,只从此后,南边的民乱越发消息传扬开来。
起头儿,还只是邸报上,或是稍有些流言,只短短二十日,便是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