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怎么忽然传了这个话来。”邢岫烟笑道:“我原还不信,转念一想,我在这屋子里都能听说,旁处越发了不得的。这么个事,总要有个影子才是。”
探春、黛玉素知惜春性情,且于婚事上心中大有意见,忙转过话头,且引李纨、迎春她们说话,将事扯到教养婴孩身上。
邢岫烟才诞下麟儿,又因产育艰难,早有三分懊恼,七分愧疚。虽说这些时日将婴孩照应得妥帖,渐渐养得白胖,到底心里记挂,如今听得李纨、迎春提及这些事,岂有不留心的,当时便将心挪了大半去。
而后絮絮而谈,也多是落在这上面。
只是,旁人可以挪开心神,另做旁话。惜春原是当事人,又对贾珍耿耿于怀,岂能忘怀?前头她听说多有人登门求情云云,便有些提心,后面见着诸事渐消,倒将她这一桩事混忘了一般,不免添了几分急躁。
虽说,她无涉儿女私情,与婚姻大事上,也不甚了了,却也深知自己总要经历这一场的。既如此,婚事早定强似拖延逡巡不定。毕竟,凤姐并宝玉再是有心,也有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而归根究底,贾珍才是正经能定下婚事的人。
偏她最信不过的,便是贾珍,于此怎么能不提心?
是以,及等从薛蝌这边散了,惜春自回屋中,也不换家常衣裳,便靠在熏笼边的榻上,静静思量。
彩屏等人见着,也不敢惊扰,只得备下衣物,又悄悄送上香茶细点,便从里屋出来,自去料理。
还是后面惜春回神过来,叫唤了一声,方有彩屏匆匆赶来,因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惜春看了那边放着的衣衫一眼,因道:“给我换家常衣衫。”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
彩屏等三四个丫鬟忙上前来服侍,又问惜春是否洗漱。
惜春想了想,因问道:“今儿外头可有什么事不曾?”彩屏会意,忙笑道:“跟昨儿一般,并无人登门相问。”
“那两边府里,今儿可出了什么事?”惜春又问了一句。
彩屏却有些茫然。
前头是惜春近日常有询问的,不过是相看保媒的人。可后面那一句,却是今儿突然问起,到叫她有些糊涂。
是以,彩屏迟疑了一下,方说了几件自己知道的小事,却不过是家常琐碎罢了。
惜春听了,眉心微蹙,正要喝止了再问些旁个,却听彩屏又道:“今儿那边府里打发人送了两样缎子过来,我也随口问了几句,倒听说过几日,大奶奶的两个妹子,要过府里探望呢。”
“是么。”惜春漫应一句,神色却有些不好看,自己怔怔出神一会儿,方又道:“那镜子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