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放心。”林贵儿也知情知趣,前头撂下两句硬话,这时候就软和下来,堆出笑来道:
“横竖现在府里无事,这一计没成,后头再慢慢筹划,又有什么难的?
倒是我妈有一句话,托我说与哥儿。
这里宝二爷不说,就是兰哥儿、林家的那个瑞哥儿,也现要去试那童生试了。你虽比不得二爷,比后面两个却年长许多,现又着紧了读书,凭什么倒不能去试一试?怎么满府里一句话也没提?”
贾环目光微动,心里不由大为赞赏,暗想:这林荣家的,倒真有些手段。怎么我就没想着这个?也是,一般都是贾家的儿孙,怎么独我一个撂下,连一句话都没提?那瑞哥儿,且还是亲戚人家,自己反比不得他不成?
那自然是太太有失。更好的一点,现今府里是尤大嫂子理事,又有大嫂子并三妹妹,凭着哪个也不好拦下。坐实了这一桩,后头再与老爷提一句半句,岂不妙?
想到这里,贾环倒将先前一点嫌隙放下,因笑道:“这倒是。这一阵我关在这里整日读书,未必不能试一试。过两日我出去,自然要与大嫂子提一提。”
说及此处,两人倒都觉得畅快起来。
贾母并王夫人却无暇顾及,虽则得空又弹压了府里一二,赶明儿要送灵,也不过问一问府里的事,又多留了几个要紧能做事的管事人等。
及等清晨,贾母等已是坐了驮轿,且由贾珍起码率了一众家丁护卫,又有几辆大车与婆子丫鬟等乘坐,放些随身更换的衣包等物,且不细说。
荣国府内,一应安插妥当,且将几处角并贾母、王夫人的上房等俱都关了。又有先前撵人的威吓在,竟比先前又添了三分整肃,连着园中也安静了三分。
探春看在眼里,又觉好气又觉好笑,因叹道:“果真韩非子说得在理。‘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原是至理名言。”
惜春原坐在一侧,听了这一通话,却是冷笑:“三姐姐说得虽在理,世情却不是如此。现今二哥哥科考进业,学的是四书五经,念得是仁义道德。这法理不外人情,人情莫过于私情,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罢了。”
两人原是来探望迎春的,她坐在上首,见两姐妹言语有些冲突,也不十分劝说,只命人取了糕点香茗,殷勤劝说两句。
探春先前不过有感而发,又素知她们两人性情,被驳了也不恼,只接了茶盏,轻轻拂去浮沫,低头啜饮两口,就道:
“现今老太太、太太须得守灵,出去住十来日,这些又不省事儿,常搅扰不清。减了那些人,也还罢了。可惜为了这一桩事,从林姐姐起好几处生日,都没得祝贺,倒比往年更觉清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