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姑娘,眼下哪里还顾得着这个,倒是怎么办才好?”宋妈原是受惊了的,现在都提着一颗直跳的心,见她还恍恍惚惚的,不免急切起来:“二爷才被打狠了,也不是个结实身子,要说与他怕是不大好。可要不说,你难道就忘了,前头蜡烛那一件事?”
她急成这样儿,袭人却是经历好些事的,又生性沉稳,这时定下神来,反倒慢慢有了个思虑,因道:“这时候,二爷那里断乎不能多说的。他那棒疮都还没好全乎,一时惊着了,岂不是病上加病?你先回去,这事不要跟旁人说一个字,茗烟并那小丫头,也都要管住了先。旁的,我再想一想,总将这事了结的。”
得了她这一番话,宋妈只觉事情被交托出去,登时放下心来,口里说着是字,脚不沾地就走了。
倒是袭人凭空知道这样的大事,又自个儿揽下了,心里着实不安得紧。又想着近来种种事端,饶是她素来殷勤小心,周全备至的,这会儿也不免浑身一阵疲乏:
这几日也不知刮得什么贼风,忽生出这么些事来。桩桩件件的,都由不得人不提心吊胆。又是金钏儿被逐,又是二爷被打,还有那些糊涂心思,好容易自己想出了法子告诉太太,略略尽心。二爷这几日也养得好些了。偏偏又出来这么一件事!
二爷是告诉不得的,难道告诉老太太、太太?可头前三爷才告了一状,说二爷的不是。现今没凭没证的,如何说去?再有,也不能立时打死了三爷。多这么一件事,也不过结怨更深……
袭人思来想去,一颗心活似钻进了风炉的老鼠,一面煎熬得紧,一面又两头出不得,半日过去也没个准主意可想。偏这时候麝月又过来叫唤,说是宝玉那里有事儿。
她听得这话,忙压下心里许多念头,紧着照料了宝玉,见他又安安生生翻书去了,才又从里头出来。那边鸳鸯捧着个漆盒,从外头进来,见着了她,便笑着招了招手,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袭人见着她,心里忽然灵机一动,哪里还顾得那漆盒里是什么,紧拉着她往里头去,一面吩咐麝月顾着宝玉那边一些儿。
鸳鸯又是好笑,又是疑惑,扭头吩咐道:“那盒子里是新鲜的糖蒸酥酪,这会儿再难得的。老太太吩咐给二爷送来尝一尝。你们别白搁着放坏了。”
“知道了。好姐姐,你只管说你们的体己话去。这酥酪就不必挂念了。”晴雯嗤笑一声,打趣了两句,就捧着盒子,跟麝月一道进宝玉那屋子里去。
那边袭人早拉着鸳鸯到了里头,又着实瞧着里外没人了,才凑到她耳边,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