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本还不用生火,钱漱徽却已吩咐下人烧来了一盆炭,以便给赵执烘烤他衣服上的雪水。他看赵执脸色脸色不佳,又命管家去熬进补的药膳粥端来。
赵执感动于钱漱徽对他这个后辈的提携,他对他的照拂是真心实意的。
“君刃,你今日冒雪出城,是何私事?以至于延误了进宫的时辰,我派人去寻你,想和你提前议一议此事,你没来,因此没有问过你意见,在重华殿中直接提出,让你领兵赴天竺。此事,方才在陛下面前你未发一言,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殿中我看你似有隐忧,那里不便说,现在可以告诉老夫。”
“钱相,你对晚辈煞费苦心,但是晚辈……”赵执心一横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晚辈这两日,想过向陛下和你请辞。”
钱漱徽吓了一跳:“这是为何?”
到现在,赵执想着也不用在钱漱徽前面隐瞒了,反正李秾说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为何?”钱漱徽放下手中茶盏急急地追问。
“晚辈,被心爱之人所弃,心如槁木,不能理事。”
钱漱徽年事已高,且家中只有老妻一位,已不能理解浓烈的少年情爱,乍一听赵执的话,竟一时有些恍然。
“你今日出城是因为此事?”
赵执安静坐在炭盆旁,“是,此事……是晚辈鲁莽行事,请钱相见谅。”
钱漱徽无奈地摇头,“少年情事浓烈如酒,摧心挠肝,唉,竟是老夫太老了,哪会想到是这样,我还派人去城外寻你,交代务必要将你叫回。我这个枯木老朽,实在不解风情。”他看赵执失落的样子,不禁又笑笑,“该多给你们留些时间叙话才是。”
“咦,你说……弃你而去,是什么样的女子,竟会弃你而去?你在朝中的身份地位,她竟看不过眼吗?”
钱漱徽随即想到,有资格挑剔赵执的女子,放眼皇朝,也就只有长公主皇甫初宜了,可那女子显然不是长公主。
“钱相,你和祯王殿下曾去访过她。晚辈的心爱之人,正是李秾。”
钱漱徽忍不住瞠目,“这,竟是,竟是她?”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名字,此前他以为会是哪位公卿家的娇女,没想到会是李秾。钱漱徽虽知晓李秾的女子身份,但没见过李秾女装的样子,因此从未把赵执跟她想到一起去。
“李秾给我留书一封,意欲就此离开京城,永不复返。我今日……”赵执苦涩摇头,“晚辈今日,只是一时冲动出城,并没有追上她。晚辈已命人找了她几天,没有消息。也许她早已走了,和我此生不复相见。”
钱漱徽响起李秾手下两家坊铺伙计被屠杀的大案,心里一阵难言的悲戚。他作为外人,不便过问小儿女之间的恩怨纠缠,但他有直觉,李秾的离开一定跟这桩凶案有关。这桩凶案一直没有告破,因北地丢失朝野震动,死的只是平民,陛下和御史台都未能重视,将案件压在了建康府处理,此事也成了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