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哗变的是距离西明门最近的阊阖门，据说是因此处守军最少。李秾和张功赶到阊阖门时，城门处已是一片混乱。

数百位城民携着包袱，驾着马车，拖着家口，大声叫嚷着要守军开门，放他们出城去。拿着刀戟的守卫拖走了最开始来的城民，威吓着要动手。可眼看冲门的人越来越多，手里的刀戟几乎失去了作用。

守军接到的命令是除非有圣旨或圣上亲自，否则任何情况不开城门。因此人再多也只能硬着头皮寸步不让。已有冲上来的城民被打伤，可越来越多的人冲至城门处，将几十位守军挤得越来越靠后，像是潮水冲击着堡垒。

李秾离汹涌人群有一段距离，便不敢再上前。张功比他更紧张，他在那些冲门的老百姓身上看到了因害怕染病而产生的不甘和凶狠。正在这时，李秾看到了全副武装的朱裒。谢赓统兵南海后，向朝廷荐了朱裒暂领巡防营。

朱裒刚从别处执行公务回来，被眼前的人潮惊到。他迅疾地冲到城门处，挡在守军和人群之前，大声地向那些城民解释：“朝廷的旨意，京中时疫未除，因疫症容易传人，为免将疫症传向州县，因此关闭城门，所有官民均不得出去。此门不开，请各位回到家中！请各位回转！”

朱裒喊得声音嘶哑，可没有人听得进去，人潮汹涌着又向前挤了几寸。

“难道要让人关在城中等死吗？”

“有身份有地位的权贵都走了，普通老百姓谁来管？”

“朝廷这就是让我们等死！开城门，放我们出去！出去才能逃生！不想死的大伙儿冲啊！”

朱裒“刷”的一声拔出长剑，“站住！不能再往前！城门决不能开！所有人听令，给我牢牢守住！”

统领巡防营的气势非同小可，暂时震慑住了往前挤的城民，城门处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这时，有孩子的哭声突然传出，那襁褓中的婴儿被人群挤着，哭得撕心裂肺，李秾听得心里狠狠一紧。

她太能理解这些普通的城中百姓，她也想过领着阿棉她们离开京城。可从理智上，朝廷下令关闭城门是对的。时疫无情，城中染上疫症的人已经太多了，让这些带着疫症的城民出京四散，大晛四境短时之内必定布满染疫之民，最严重的情况是，一旦蔓延到军中，大晛可还有守土之人？……李秾不敢再往下想。

“长官，求您开门吧！”

不知是谁一声嚎啕，接着就看到有人跪倒在守军不远处。

“我家中老父老母已经染疫过世，尸骨焚在乱葬岗，我不能看着全家就这样白白等死！长官求您开门让我们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