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这一边,同样担心着皇帝的身体,但元曦怎么也不能越过葭音去关心皇帝,然而听香草说承乾宫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不得不叹息:“姐姐她一定又慌了。”
这一日,香草跑到承乾宫来找添香,俩姑娘站在屋檐底下说半天的话,下午的时候,添香端着炖好的参汤来,对葭音道:“小姐,皇上这会儿正在乾清宫歇着,您送点参汤去吧。”
葭音问:“合适吗,原本大臣们对于我出现在乾清宫就十分反感,这会儿皇上和他们正僵持着,我去的话……”
“从交泰殿后头走过去,前面的人看不见。”添香道,“奴婢都替您打听好了,您在这里担心皇上,也是坐立不安,你去了,皇上一定会高兴些。”
葭音稍稍犹豫后,换了衣裳,略施粉黛,便带着添香从坤宁宫侧门进去,绕过交泰殿,从乾清宫后门进到暖阁。
福临正靠在炕头,一手抵着额头,像是头疼得厉害,忽然感觉到冰凉的手触摸在额头上,睁开眼,看见了葭音的面庞。
“你怎么来了。”福临接过葭音的手捂在掌心里,“今天怪冷的。”
“听说皇上这几日,茶饭不思。”葭音道,“臣妾来给您送些参汤,喝两口可好?”
福临颔首,疲倦地坐起来,但他的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什么都咽不下去,喝两口参汤都觉得胸口裂开似的疼,又不愿辜负葭音的心意,便说:“有些烫,放凉了再喝。”
“皇上,这件事到什么进展了?”葭音问。
“牵扯官员众多,小到地方衙门,大到内阁大学士,哎……”福临叹气,眼眸充满了血丝,“吴良辅那混账东西,他整天跟在朕的身边,是缺一口吃的还是缺一件穿的,他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葭音道:“只怕不止于金银,皇上您想,那么多人巴结着指望着,吴良辅该多满足?他是从前明留下的人,幼年遭弃断了根送进皇宫,结果宫里大乱,又逢李自成烧宫,九死一生最后竟然得缘于您,换做谁,都会得意忘形。”
“朕从盛京来到北京时,才比这桌子高半个头,就要一个人住在乾清宫。前前后后发生很多事,多尔衮也好,额娘也好,他们不知道给朕换了多少奴才,朕每一天都很不安。朕半夜醒来,有时候听见太监宫女在做苟且之事,有时候听见他们说额娘和多尔衮私通之事。”
福临神情悲伤,苦涩凄凉地说:“直到吴良辅出现,就一直在朕的身边没离开过,高兴的事他陪着朕笑,难过的事他陪着朕掉眼泪,多尔衮和额娘都对他动过刑,可他咬紧牙关,死活不背叛朕。为了你的事,他也处处周全,哪怕是朕和额娘的关系,他也从未挑拨离间。”
“吴良辅对皇上,的确忠心耿耿。”葭音道,“可是皇上,您在十三衙门立的铁牌,本就是立给他看的。倘若吴良辅是个清正廉洁之人,作为大清第一位内监总管,他几乎能载入青史,可他却生生作践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要朕舍弃他?”福临看着葭音,竟是不舍道,“若按铁牌之律,吴良辅必死无疑。”
“是……”
“葭音你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递给朕的东西,朕都敢往嘴里塞。”福临说,“但吴良辅,他会把朕所有要吃的东西,都先偿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