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在身后叫我,可我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往门外走。
却刚走到门口,就被我爸妈拦住。
我妈抓住我手腕,压低了嗓门,急声说:「周柳你是不是疯了?亲戚朋友都在,你这么跑了算怎么回事?」
「都这样了,我不该跑吗?」
我妈愣了一下,又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小秦人挺好的,是不是你做得不够好,没把他抓住?」
我木然地看着她,半晌,忽然笑出来声来。
「妈,你真的是我妈吗?你这么恨我,为什么当初要生我?」
她盯着我空洞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我爸严厉地开口:「这婚你不结也得结,没得商量!等会儿你去跟小秦道个歉,一个女孩子,心胸放宽广点,要有容人之量。」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我弯下腰去,一阵干呕。
再在这里多待一秒,我都会吐出来。
见我这样,我妈又放软了些语气。
「周柳,我们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做父母的考虑一下。你年纪也不小了,离开小秦,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吗?」
说话间,门再次被推开。
秦南疾步走出来,看到我还站在这里,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柳柳,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我看着他,「婚礼的流程,最后一次是你去对的,视频也是你确认过的。秦南,我错了,我自甘下贱追了你两年,是我不对,可你要是这么恨我,为什么要办这个婚礼,为什么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丢脸?」
秦南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没有。」
「不许胡说!」
我爸在旁边呵斥了一声,又和颜悦色地跟秦南赔笑,「小秦,你们说,我们进去招呼下亲戚朋友。」
离开前,他不忘警告地瞪我一眼。
那天见完家长,他们还在我面前数落秦南不懂礼数,可没过几天,态度就彻底变了。
我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秦南。」
我看着他,「你是不是背着我,把彩礼给我爸妈了?」
「……是。但柳柳,那是因为,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秦南伸出手来,似乎要握住我的手,「今天真的是个意外,走到今天,我和何夕已经不可能了。我刚才那么说,也只是因为,她一直都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我不想让她那么丢脸。」
「但是,我肯定不会和她结婚,我只想娶你。」
我想哭,又想笑。
我爸妈要彩礼,弟弟要首付。
何夕要面子。
秦南要何夕。
那我呢,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而已。
我爸妈出价,秦南给钱,就这么简单。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8
「别碰我!」
我后退一步,厉声呵斥,「你真脏,你真脏啊秦南!」
他眼神微微黯淡下去。
我不再理会他,定了定神,重新推门走进去。
台下第一桌,是秦南的同学好友。
此刻穿着婚纱的何夕正坐在那里,眼眶微红,接受着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安慰。
「别难过啊夕夕,秦南不是也算应了你吗。这毕竟是婚礼,他爸妈和亲人同事都在呢。」
何夕抿着嘴唇,语气倔强:「他不是说喜欢我喜欢了十年吗?我就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我比周柳更重要,不然他凭什么向我证明自己的心意?」
另一个男生献宝似的开口:「怎么样何夕,我给你剪的视频还不错吧?」
何夕骄矜地看了他一眼:「挺好的,改天我就跟我爸打个招呼,正好他们部门最近缺剪辑师。」
她从来众星捧月,没受过什么挫折。
连问另一个人要心意,也要以伤害我为代价。
我垂眼笑了笑,然后走过去,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端起桌上的红油三丝,一整盘倒在她裙子上。
「你干什么?!」
周柳尖叫一声,慌乱地站起身拍打裙摆,但红油已经渗透进去,反而弄得更加狼狈。
「周柳,你是不是有病?」
何夕气得眼圈都红了,瞪着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秦南选了我,我要是你,早就无地自容地跑回家去了,你还有脸来找我麻烦!」
我平静地看着她:「知三当三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无地自容?」
她好像被这几个字刺中了:「谁是三?你弄清楚,我认识秦南比你早多了,在你还没见过他的时候,秦南就已经跟我表白了!你只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东西,而只要我开口说一声,他会随时丢下你,选择我。」
「在这段感情里,你才是那个小三,懂吗?」
我懒得再跟她打嘴仗,只是端起桌上的饮料杯,又一次砸在她胸口。
橘色的橙汁泼出来,把她变得更加狼狈。
「周柳!」
直到秦南和我爸妈冲过来,制止了我。
「周柳,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
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委曲求全,自甘下贱地活了二十五年。
才意识到,原来疯了才能得痛快。
我爸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还要再打,却被秦南拦住。
「叔叔,别生气,我来跟柳柳说。」
他低头看着我,眼睛里藏着一抹隐痛,「柳柳,别这样,我会补偿你的。」
何夕站在一旁,似是不敢置信:「秦南,你没看到她在欺负我吗?」
秦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多了一抹果决。
「何夕,我以前真的喜欢过你很久,甚至刚才看到你拿出那个戒指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不能让你这么丢脸。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但现在,我确认我喜欢的人是周柳,你还有很多亲人,爱你的朋友,可是她只有我。我不能离开她。」
这一番话,说得何夕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可能他自己都觉得很动容吧。
但我的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深吸一口气,我尽量平静地看着秦南,看着我爸妈:「那三十万,没经过我的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参与。」
秦南好像预感到我要说什么:「柳柳,我……」
我打断他:「秦南,我们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9
一场最终变成闹剧的婚礼,不了了之。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人录下视频,发在了网上。
原本千夫所指的是来抢婚的何夕,可在某条评论之后,风向渐渐发生了改变。
「兄弟们,有内幕。那个原本的新娘是个扶弟魔,问男的要了三十万彩礼给她父母,来抢婚的不是小三,是救人于水火的女侠啊!」
「现在婚礼没办成,彩礼他们也不打算还了。」
那人甚至爆出了我的手机号码,一时间,我的短信和好友申请都被铺天盖地的辱骂塞满。
查到发评论的人,没我想象中困难。
从他没来得及关掉的关注列表里,我找到了何夕的头像。
我直接截图,发给秦南。
「今天结束前,你让她处理好,不然我会报警。」
秦南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我:「柳柳,你在哪?我们见一面,谈一谈,好吗?」
真新鲜啊。
从前恋爱四年,他几乎没有秒回过我的消息。
从前我曾经委婉地说起过这事,那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我:「柳柳,不是非要时刻黏在一起,才能证明我们感情好的。」
而现在。
我不理会他,他就一条一条消息地发来。
千般万般地解释。
我不回复,他也百折不挠。
直到晚上,那条评论还是没有删掉,来骂我的短信越来越多。
我干脆关掉手机,打车去附近的警局报了警。
第二天,我在警局见到了何夕。
她顺风顺水地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栽跟头,看我的表情极其难看,却在警察的要求下,不情不愿地向我道了歉,然后让她的朋友删掉了那条评论,又重新发了条澄清视频。
等一切结束,走出警局时,天已经黑了。
秦南就站在门口。
短短半个月,他瘦了一圈,脸色憔悴不少。
那双曾经我为之着迷的明澈眼睛里,此刻黯淡无光。
看到我,秦南快步走过来,凝视着我的眼睛:「柳柳,我终于见到你了。」
此时此刻,何夕也站在我身边。
可他的眼睛里,仿佛只能看到我。
「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消息,那天搬走后,你也没再去过公司……」
秦南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柳柳,我说过,那天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会一心一意地对你。」
「秦南!」
何夕在旁边咬牙切齿,「你对得起我吗?!现在这算什么,你明明答应我,会永远等我!」
她太天真了。
再长情的人,也不会永远等着谁。
例如此刻的秦南。
秦南目光转向她:「何夕,你找人在网上造谣周柳,曝光她的手机号,我们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朋友?谁要和你做朋友?」
何夕近乎冷酷地笑了一声,「秦南,是不是戏演久了,你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谁家朋友会给对方送戒指,表白一次又一次,会在喝醉后亲到一起去——你敢不敢告诉周柳,去年平安夜,你借口出差,跑来英国找我的时候,我们发生了什么?」
秦南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嘴唇翕动两下,最后也只是一脸绝望地看着我。
我垂下眼睛,笑了笑:「这么脏的事情,你说出来也不脸红,果然物以类聚。」
良久,他低低开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柳柳,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来婚礼现场,那个视频的事情我也不知情,伴郎是我们高中同学,和何夕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才答应她做出这种事情。」
「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给你最好的一切,可以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带上了一丝痛楚。
恋爱这么久,他在我面前总是淡淡的,很少表现出这样鲜明的情绪。
如果是从前,我大概会觉得很难过。
因为那个时候,我是那么那么地喜欢他,我像一株无助的藤蔓一样攀着他,被他主导着情绪,卑微地渴求着他能给予我从未在别人身上得到的爱。
为此,我强迫自己忽略他一次又一次对何夕的偏爱。
甚至给自己洗脑,只要他肯爱我,哪怕我不是第一顺位,哪怕我受点委屈,也没有关系。
但委屈是不能求全的。
委屈只能求来更大的委屈。
「秦南。」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一看到你,甚至只是想到和你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我就觉得恶心反胃。」
10
婚礼闹成那样,我跟公司请了一星期的假。
我的上司是个比我大五岁的女人,叫唐敏。
她与我虽然不算相熟,却有知遇之恩,我性格内向不讨喜,在公司没交到什么朋友,婚礼给出去的几封请柬里,就有她。
她准许了我的请假需求,甚至给我多批了一星期,然后提出,想跟我见一面。
「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有网上的视频,我都看到了。」
她坐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神色平静地看着我,「周柳,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上班,还是想换个环境去拼一拼?」
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心头忽然浮现出一抹紧张的期待。
果然,唐敏继续说:「公司要在广州成立分公司,需要几个熟悉业务、工作能力强的人过去开荒,工作量比现在大,也很辛苦,但你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要不要去,你决定,可以不用急着回答我。」
毫无疑问,她给我的,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唐敏姐,为什么您会选中我?」
她笑了一下:「因为,我有过和你很像的经历。」
「周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工作和能力不会背叛你,对你最长情的人,是你自己。」
于是最终,我告诉她,我愿意去。
那天离开警局后,秦南曾经试图再追上来,和我谈谈。
当着他的面,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那天晚上,我写了篇长文,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明明白白公之于众。
并且告诉大家,那三十万的事情,自始至终我都不知情,就交给我爸妈和秦南自己去协商解决。
评论区不乏有人骂我,说我串通我爸妈骗取彩礼。
我大致扫过一眼,就神色平静地关掉了。
去广州后,我换了张新的手机卡,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如唐敏所说,分公司什么都在开荒阶段,工作强度很大,也很辛苦。
这样也好。
每天光是工作已经让我筋疲力竭,就没有什么余力再去悲伤。
只是偶尔,我还是会梦到秦南。
在一起的四年,他对我其实也有过很好的时候。
有段时间我骨折住院,因为行动不便,连上厕所都要他帮忙。
秦南一个有洁癖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怨言。
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怎么给我过生日,知道这件事之后,每年我的生日,秦南都策划得特别认真。
亲手做的蛋糕、很难抢的游乐园通票、我在购物车放了半年都没舍得买的新电脑——每一份礼物,他都用尽心思。
只是,人最怕比较。
我一直用「他也对我很好」来催眠自己,以至于强行忽略了一个事实——如果要在我和何夕之中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向她。
所幸何夕又回来了。
他做出了选择,我也做出了选择,还不算太晚。
也许是因为昨晚梦到了秦南,醒来后我怔然了片刻,才去洗漱。
然而就在我走到公司楼下时,才发现那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秦南。
11
离开原先那座城市后,我多多少少还是从大学同学那里,听说了他的消息。
婚礼上的事情闹大后,加上我的长文澄清,他的公司以个人道德缺失和作风不良为由,将他辞退。
秦南投了很多封简历,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甚至牵连了他在体制内工作的父亲。
而何夕家里是做新媒体的,风评败坏后,口碑和经济效益都大幅度下滑。
到最后,他们彻底吵翻,连朋友都没做成。
十年长情,在现实的利益面前,竟然也不堪一击。
「柳柳。」
原本我想当做没看见,可秦南却叫住了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找我干什么,想让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吗?」
秦南摇摇头,表情近乎贪恋地看着我:「你消失了快三个月了,原先那个号码打不通,连你爸妈都说联系不到你。」
「嗯,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秦南,你因为品德败坏丢了工作,可是我还要上班呢。」
他轻轻扯了下唇角:「你还关心我的近况,是吗?」
「只是想看笑话而已。」
我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公司。
然而直到中午快一点,我和同事忙完方案的事,打算出门吃个午饭,才发现他居然还在楼下。
就在广州将近四十度的天气里,暴晒了一上午,连嘴唇都发白。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
广州的天气多变,有两天下午,突然下起暴雨,行人都匆匆躲避,只有他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下班后,他看到我背着包路过,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柳柳。」
我头也没回地走了。
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他倒是很坚持。
也许是为了感动我,或者感动自己。
可是我的心里一派寂静,甚至连怨恨都在一点点淡去。
那天晚上,我加班改方案到半夜一点。
走出公司门时,风有点冷。
我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走了几步,却一阵头晕目眩,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旁边一道身影飞奔过来,及时扶住了我。
秦南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柳柳,你怎么了?」
我喘了两口气,勉强让气息平静下来,然后挣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可能晚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
「我送你去医院。」
「秦南,收收你自我感动的行为,这种迟来的深情,真的只会让我恶心。」
我表情漠然地看着他,「我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工作很有挑战性,我很满足。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过得轻松一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秦南的眼睛几乎快被痛意和懊悔填满了,他看着我,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颓丧和无助。
「柳柳,就算我像你之前那样,锲而不舍地追你两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冷笑一声:「秦南,这个世界是以你的意志为中心运转的吗?造成伤害后,你只要道歉,我就该原谅你吗?」
从前我在他面前卑微忍耐惯了。
如今的尖锐攻击性,他大概是不习惯,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别再骚扰我了,如果明天你继续站在我们公司楼下,我会报警处理。」
我丢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头还轻微地发着晕,所以我走得很慢。
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12
后来有一年时间,我都没再听说过有关秦南的消息。
但分公司发展顺利,人员几度扩招,我已经坐上了项目组小领导的位置。
每个月的收入,几乎是从前的三倍。
我渐渐明白了当初唐敏说过的话。
我不会背叛我自己。
对自己的爱,只会日渐深刻,而永不消退。
那天,部门拿下了一笔上千万金额的合同,为了庆祝,去附近一家海鲜餐厅聚餐。
席间,我喝了几杯酒,头有点晕,出去天台上醒酒。
湿润的凉风拂过面颊,手机忽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
「你好?」
我接起来,问了好几声,那边却迟迟没有说话。
还以为是有人打错,我正要挂掉,秦南嘶哑的声音就这么响起来:「柳柳。」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他好像是轻轻笑了一下:「一个将死之人,想见你最后一面,就算对我再不齿,他们也会把电话给我吧。」
我冷声说:「秦南,你快三十岁的人了,耍这种无聊的手段有意思吗?」
「……」
「柳柳,我没有耍手段。」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快要死了。」
半年前,秦南终于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却在入职体检时查出了白血病。
有配型合适的骨髓,他做了手术,但排异反应严重,病情反而一再恶化。
「清创……很疼。以前是半个月一次,现在越来越频繁。」
「我可能快坚持不下去了,临死前,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柳柳,你可以再来见我一面吗?」
沉默良久,我还是问他要了医院的地址。
见面之前,我都在心里想着他用苦肉计装病骗我过去的可能,却在走进病房后,一下子就确认了他说话的真实性。
因为秦南脸上的憔悴痛苦,和因为长期病痛而笼罩的那股死气,是没法演出来的。
大学那会儿,他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哪怕我们恋爱后,还时不时会有学妹在表白墙发出偷拍的照片,询问他单身与否。
可现在躺在病床上,快要瘦成一片纸,面色惨白的秦南,看上去是那样陌生。
「……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他艰难地冲我扬起唇角,「柳柳,总算这世界没有对你太差。」
我想了想,问他:「何夕没有来看你吗?」
就算之前闹翻了,他们毕竟是十多年的朋友。
「她结婚了。」
我点点头:「哦,那是该避嫌。」
我在他病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柜子上几个已经皱巴巴的橘子,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终至无声。
秦南突然说:「柳柳,我真的,很后悔。」
「现在想想,过去是我不知珍惜,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那时候,我被执念蒙蔽了眼睛,何夕越是若即若离,我就越是放不下她。」
「现在这个样子,也许就是报应吧。」
我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吧。」
他慌乱地坐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创口,痛得嘶了一声,又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我过来述职,等下总公司那边还有会议。」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所以,你并不是专程回来看我的……也是,我做出那么伤害你的事情,不该痴心妄想。」
他苦笑一声,表情难过到极点。
「再见,柳柳。」
我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地面刚拖过,有些湿滑,我穿着高跟鞋,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护士与我擦肩而过,走入身后秦南的病房。
片刻后,从里面传来他压抑着极大痛苦的嘶哑吼声,几乎令人心惊肉跳。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包带。
可我走得很稳,连头也没有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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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心动:陷入热恋的我们
巧克力阿华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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