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再遇见番外两则(1 / 2)

再遇见(番外两则)

不自觉心动:陷入热恋的我们

周昀番外:口琴曲

我妈带着姐姐离开这个家时,什么都收拾干净了。

只留下了一把口琴。

很早以前,那时我爸还没有出轨,家里还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那时候我妈会让我和姐姐并排坐在沙发上,吹口琴曲给我们听。

那些曲子大多温柔婉约,以至于后来她满脸恨意地指着我,骂我周家的垃圾血脉时,我吓得怔在了原地。

「白芽,我们走。」

她丢给我一个厌恶的眼神,再也没有回过头。

后来我试着捡起那把口琴,但怎么也吹不出她当时吹过的曲子。

她离开后,周家就变成了我的噩梦。

家里的产业,我从十七岁开始,用了九年时间,一步步纳为己有。

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之后,我爸只能从我这里拿钱去养他的老婆孩子,态度一下子变了很多。

不能让他爱我,

很多年后我和程宁宁缩在酒店里,围着同一条毯子,看《哈利·波特》。

电影里的哈利波特住在楼梯下方的杂物间,有人上下楼梯时掉落的灰尘,让我想起自己被关在壁橱里,蜷缩着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程宁宁不小心碰到我,惊诧地说:「你的手好凉。」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抓着我的手,从自己衣摆下方探进去。

「来,帮你暖暖。」

柔软、温热的触感,像是落在春天枝头的风,好像一眨眼的时间,就吹圆润了嫣红的樱桃。

灯光落进她眼睛里,一片水淋淋的光泽。

她笑着凑过来吻我,顺手把iPad息屏,反扣在桌面上:「不看了……先陪我玩吧,老婆。」

她总喜欢换着称呼叫我,这已经是最正常的一个,更多千奇百怪的,都留在那些错乱颠倒的夜晚里。

那种时候,她往往肆意妄为到极点,什么都敢说也敢做。

会用领带绑住我的手,逼我叫出那些奇怪的称呼。

会打漂亮又牢固的蝴蝶结,把我逼到极限才肯解开。

还会……

但是白天,她又会恢复没精打采的样子,像只又怂又好色的,皱巴巴的松鼠。

这种矛盾又奇异的组合,对我有种莫名又致命的吸引力。

会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酒店刚通知我们隔离的事项,去楼下大厅领物资。

她穿着毛茸茸的兔耳朵睡衣,缩在电梯角落里发呆。

领到物资后,旁边有两个小女孩,父母把唯一一盒酸奶给了妹妹,姐姐慢吞吞地落在后面,一脸羡慕,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她翻出自己的酸奶,扫了一眼:「怎么是这个牌子啊,我最不喜欢喝这玩意儿了,齁甜。」

然后把酸奶塞给姐姐,冷着脸命令她:「你,帮我把我不喜欢的酸奶解决了。」

然后第二天晚上,我就在隔壁阳台看到她。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毛茸茸的大睡衣,站在阳台发了会儿呆。

我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好馋酸奶啊,不知道明天还发不发了……」

「算了,我怎么能跟小女孩抢东西喝,我已经长大了。」

隔着玻璃,我看到她抬起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心口,然后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口琴。

我不知道她要吹什么曲子,好奇地看着她。

然后她吹了……好汉歌。

吹完之后,还顺了气似的拍了拍阳台扶手:「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不能反悔。」

我愣在玻璃窗后,看着她毛茸茸的背影进入室内,消失在视线里。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我不经意地提起那天的口琴,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呃……那是吹着玩的,我统共也没几首会出的曲子。」

「你要喜欢听的话,我还能给你吹个天空之城。」

第二首曲子她吹得磕磕绊绊,其实真的没有很好听。

到最后放下口琴,又扑在我身上,哼哼唧唧:「老婆老婆,给你吹曲子了,要怎么奖励我?」

很奇怪的,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小时候不知名的口琴曲,和往后十多年里暗无天日的壁橱。

我想和她结婚。

这个念头才出现,酒店解封了。

只不过一夜的工夫,她就不见了。

我给她发消息,很多条,她好久之后才回我:「分手吧周昀。」

我一瞬间呆在原地,那些让我彻夜未眠的关于求婚的忐忑和未来漫长人生的幻想,一秒钟就碎成泡影。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她:「原因呢?」

她给了我两个看起来就像是随口编出的借口,然后直接拉黑了我。

我托人去查,但不论是薛以宁这个名字,还是她给我的地址和公司,都查不到。

我和我姐见了一面,她吹了吹新做的指甲,嘲笑我:「人家根本就不信任你。我对我那些小男朋友也这样,玩玩而已,要是给了真信息,被缠上了,可就甩不掉了。」

是这样吗?

我不肯相信,固执地望着她:「钻石帮我留着。」

「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找出来的。」

她翻了个白眼:「老树开花就是麻烦,你连张照片都没有,能找到就有鬼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三年里我没有再见过她一次。

直到过年。

公司群里很多人在秀年夜饭,我坐在车里随手滑了几张,然后就看到了她。

坐在角落的位置,脊背微微弓着,正在专心致志地啃着手里的排骨。

看上去表情好像很谦卑,但我们曾经日夜不离地相处过两个月,我几乎一眼就能察觉到她眼底的厌烦。

发照片的人叫程瑶,是公司几个月前新招的员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简历上还有点问题。

于是我问到地址,装作也在那里吃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到。

推门进去的下一秒,就对上她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

她抓起那个三年前就在背的破帆布包,转头就要走:「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

「程宁宁,你给我过来,坐下!」

旁边那个冷着脸呵斥她的女人,眉眼和她有着几分相似,大概是她妈妈。

但是看她的眼神里,没有爱意。

就更别提那群你一言我一语,当着我的面就肆无忌惮贬低她的亲戚。

我三年前的直觉没有出错。

她和我,就是同一种人。

她离开后我慢吞吞地回到车里,指尖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温暖的香气,一下子就把我拖回过去温存的很多个夜晚。

床头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她喘着气支起身子,把领带勾过来,蒙住我眼睛。

视觉被剥夺,一片黑暗里,其他感官体验被无限放大。

那些粗俗又轻佻,甚至下流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更像是某种压抑后的宣泄。

她一个人犹嫌不够,还要拉着我一起。

可拉我沉沦后,她又独自逃开了。

我的确对她有过怨恨,但最初的恨过后,再浮上来的,就只有想念。

我频繁地梦到她,梦到有几个白天她坐在窗边写着什么。

我问她,她就笑眯眯地说:「是工作相关的东西啦,公司让我做个表。」

还有第一次和她搭话的时候,我其实有点紧张,但她坦坦荡荡地伸手过来:「我叫薛以宁。」

「今年二十二岁,在春景公司工作,就是个小职员啦。」

某天工作人员帮我们买了酒,她喝得有点醉了,突然凑过来亲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其实,我还托他们帮忙买了这个,要不要和我一起用,嗯?」

心跳忽然加速起来,但对上她醉意弥漫的眼睛,我忽然很担心,

担心这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可她用温软的手捧起我的脸,低声呢喃:「那就谈恋爱,好不好?很正式的。」

这些,所有她告知我的信息,都是假的。

她从来就没想过和我有以后的可能。

如同那只忘记带走的口琴,其实从来不属于我,只不过恰巧被我捡到。

可又像一场令人沉溺的虚幻美梦。

我开始意识到:就算一辈子都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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