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替身掉马事件(2 / 2)

即便如此,他还是问:「要多少。」

「三十万。」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又有些局促地补上了一句,「如果能多几万也可以,当作备用。」

他的笔尖在支票纸页上顿住。

忽然觉得很荒谬。

他随手扔给上一任女朋友的分手费,是郁宁要的价格的十倍不止。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了,她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靠近他,并不是因为贪慕虚荣。

而是走投无路。

后来他在郁宁身上发现了很多伤口,深深浅浅的疤痕。

她不太在意,说小时候上学要走山路,有时候下雨,会摔跤,就留了疤。

后来周靳砚曾经无数次地想过,那时候他心上忽然冒出的短促的痛楚,其实就应该是心动的开端。

只是被他强行忽略掉了。

他喜欢了陆丝丝那么多年,她就像一朵永远被精心呵护,不染一丝尘埃的花,骄矜倨傲是应该的。

而郁宁……

像是澄澈的湖水。

她总是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对他和朋友蓄意的刁难正义照单全收。

他们越轻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就越发倒映出他们的卑劣和不堪。

周靳砚有时会焦躁不安。

因为他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

她只是为了钱,为了那可笑的三十万所带来的恩情,才被迫留在了他身边。

他知道她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书,好像在随时准备着离开他。

她看书时那样渴求的、热烈的注视,他从没有一秒钟得到过。

他只想让郁宁的眼睛里能容纳他,哪怕是讨厌和恨意也好。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

郁宁坠崖后的第十天。

所有人都说,她不可能生还了。

朋友劝他:「算了吧,已经这样了,别为了一个死人和丝丝闹不愉快。再说了,你不是说过,她只是替身而已吗?」

周靳砚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陆丝丝在旁边掉眼泪。

她质问他:「林嘉入狱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这时候你宣布取消订婚,不是在告诉别人,你是在陪我演戏吗?」

「阿砚,你真的不为我的事业考虑吗?」

这时候,她还是叫他阿砚。

用温柔哀婉的口吻,眼睛里是惹人爱怜的神色。

周靳砚忽然意识到,其实郁宁从来没有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过他。

一开始她叫他周总,后来在他的命令下,也只肯再进一步,连名带姓地称呼他。

客客气气,生疏至极。

周靳砚开始频繁地梦到郁宁。

梦里他没有那样羞辱轻视她,没有用报恩把她留在身边,于是她对待他的态度日渐温和,也肯卸下心房叫他一声「阿砚」。

他去科研所接她下班,车里藏着一大捧玫瑰。

她有点惊讶地接过花束,终于肯冲他真心实意地笑一笑。

可醒来时,什么也没有。

床头摆着郁宁曾经看过的书,写过的论文,暗自研究过的实验成果。

那是她的世界,他从未有一刻进去过。

就这样过了三年。

某天他在新闻里,某个国外的科研成果发布会上,不经意地一瞥。

角落里有个身影微微熟悉。

周靳砚惊得站起来,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托人去查,对方很快回复,那个人不叫郁宁,是国外某大学生科专业的在读博士生。

好像从温暖虚幻的美梦中跌落,周靳砚沉默地盯着窗外,好久。

才一字一句地说:「她还活着。」

郁宁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

那意味着,她总有几分生还的机会,哪怕小得可怜。

周靳砚开始满世界地找她,就从那片悬崖开始。

那片海域流向哪里,谁去过那里,附近大大小小的医院。

一次又一次地燃起希望,又亲眼看见希望破灭。

他快被这种反复的拉扯折磨疯了。

整整两年,一无所获。

但他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还在等。

等到未来有一天,她愿意出现在他面前。

或许是因为恨意和报复,那也没关系。

8

飞机滑入落地轨道。

短暂的耳鸣过后,我摘下眼罩,从行李架上取下箱子。

入住的酒店是活动方安排好的,会厅就在楼下。

我过去的时候,现场已经有不少人了。

唐悦之前跟我合作过一个项目,算是比较相熟。

她问我:「你知道吗?今天现场还邀请了几个大老板,据说有项目投资,带有商业性质的……」

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旁人热情打招呼的声音:「周总也来了!」

周靳砚微微颔首:「是,过来看看。」

唐悦看到了,话锋一转:「你看,那个人叫周靳砚,本来是做娱乐和IT产业的,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投资一些生物和医药项目了。」

我笑了笑:「是吗?」

她点头,继续八卦:「是啊,你知道他未婚妻吗?陆丝丝,本来是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明星,前两年不知道为什么,跑去整容了——」

说话间,周靳砚和他身边的人已经走到了我们近前。

「周总,这位是我们特邀回国的嘉宾,密州大学细胞生物学博士,岑郁星老师。」

一盏明亮的水晶灯下,周靳砚淡漠的目光掠过来,忽然死死定格在我脸上。

周围的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却恍若未觉,只红着眼圈看我:「我知道你没有死,我一直在找你——」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他想伸过来的手:「不好意思,你谁?」

气氛一时凝滞。

最后是工作人员过来打圆场,客客气气地请走了他。

周靳砚在贵宾席落座,目光穿过重重人群望向我,一刻也不肯移开。

唐悦好奇地问:「你认识周总?」

「不认识。」

我弯起唇角,「也许是他认错人了。」

一场活动很顺利地进行完毕。

最后是明城生科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宣布特聘博士名单,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岑郁星。

我上台发表了几句感想,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在半空中和周靳砚撞上。

「未来几年,我都会留在明城,希望能跟各位同行进行学术上的沟通交流。」

我鞠躬下台,坐回唐悦身边。

她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郁星,你跟周总的那个未婚妻,就是陆丝丝整容之前,长得挺像的。他大概是把你当成陆丝丝了吧?」

我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我想也是。」

9

活动散场后,我毫不意外地,在酒店楼下看到了周靳砚那辆劳斯莱斯。

他倚在车前,近乎贪恋地望着我。

「阿宁。」

我客气地点点头:「周总。」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很恨我,是不是?」

「您别这么想,周总。」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别走。」

他伸手抓住我的衣摆,声线发抖,像是某种哀求,「那天在悬崖边,我不是不想救你,只是、只是下意识抓住了陆丝丝。」

「后来我让人下去找你,他们都说,那悬崖很好,你手又被绑着,掉下去肯定凶多吉少。」

「可是那天,我在新闻里看到你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时间快到了,我实在不想在刚回来的第二天,就站在路边听他的心路剖析。

于是礼貌地笑笑,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问我:「你去哪里?」

恰好这时,一辆亮橙色的保时捷停在旁边。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岑总已经定好餐厅了,让我接您过去。」

旁边的周靳砚,脸色瞬间惨白。

他看着我坐进车里,眼看车门就要关上,他忽然伸手撑住,问我:「岑总是谁?」

「这好像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我扯扯唇角,眼神落在他身后的劳斯莱斯上,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这么多年了,周总不换辆车,是不是不太符合您的身份?」

车开出去老远,还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望着我。

城市最中央的空中花园餐厅,岑羽绮在那里等我。

她靠着轮椅靠背,懒洋洋地望着我:「见到周靳砚了?」

我把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末了自我检讨:「最后那句话,好像说得有点刻薄。」

「刻薄什么,我还嫌攻击性不够呢。」

她翻着菜单,随口点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我,「下回见到他,记得把那些话原样奉还。」

「周靳砚,你就是个三流货色,别犯贱。」

我撑着桌面:「你真的很讨厌他。」

「当然讨厌了,你在国外读硕博,我就在国内跟他打擂台,抢了他好几个项目。你每做一次修复手术,我都要给陆丝丝安排一个黑热搜。」

她眯着眼睛笑,「你不记仇,我可是很睚眦必报的。」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那双眼睛散发着熠熠光彩,神情锋芒毕露。

我第一次见到岑羽绮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双腿残疾,坐着轮椅,却半点看不出失落。

她笑着说:「是我让人把你捞起来的。」

「小朋友,你真的很聪明,被推下去之前自己割了绳子,偏偏还留着一点,谁都没发现你的小动作。现在周靳砚请了搜救队,正在那一片打捞你的尸体。」

「如果不是我的游艇正好在附近,你要游多久才能上岸呢?」

我浑身湿淋淋的,拢着身上的浴巾,低声说:「游多久都行。」

只要能让我彻底逃离周靳砚的身边,怎么都好。

她晃着高脚杯,慢悠悠喝完了一整杯红酒,然后问我:「我帮你,好不好?」

10

我给导师发邮件说,录取通知弄丢了。

他说没关系,只要人去报道了就好。

岑羽绮帮我改了名字,办了新的身份证,然后送我去医院。

手腕上是我用小刀割断绳子时留下的细碎伤口,还有坠崖时,撞击骨折的手臂,脸颊重重擦过礁石,几乎磨出了骨头。

后来做了好几次手术,才算修复完毕。

每一次愈合期,都漫长而痛苦。

一开始回到校园的时候,我已经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

留在周靳砚身边的那三年,他和他的朋友把我的自尊和理想踩在脚底,碾碎,肆意取笑。

他们甚至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人。

我总是做噩梦,梦到周靳砚看到陆丝丝的花边新闻后,沉着脸把东西砸在我脸上。

按着我在满地狼藉中,毫不心软地发泄怒火。

梦到他朋友起着哄灌我酒,我喝到吐了一地,胃液里夹杂着血丝。

他就淡淡地看着我,说:「真没用。」

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永远都不会是。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术研究上,假期和周末都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

以至于导师常常在组会时跟师姐师弟们感慨,说没有见过比我更刻苦的学生了。

但在这样的忙碌和疲惫中,我漂浮许久的心,反而踏实地落了地。

两年前我就知道,周靳砚在找我。

很多时候他追查的线索,是被岑羽绮断掉的。

她跟我说:「你好好念书,去追求你的理想和事业,其他的东西,我来摆平。」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

岑羽绮沉默了很久,然后问我:「你知道我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她大我十岁。

年轻的时候,也有自己追求的理想。

父母把家产交给哥哥继承,却又在公司出现危机时,强迫她去联姻。

末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既然是一群维持公司还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废物,那干脆把家业交给我来管吧。」

她的腿,是被气急败坏的哥哥,从楼上推下去摔断的。

那天晚上,我和她面对面坐在阳台上。

她覆着我的手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也不至于,让你为了区区三十万,就把自己人生宝贵的三年浪费在他身上。」

这次回国,我身上揣着专利项目。

研究所用九十万的年薪,聘请了我。

那是当初一筹莫展的、年轻的郁宁,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时隔五年,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份offer,签了合同,然后买红酒回来,和岑羽绮一起庆祝。

她喝酒,我喝牛奶。

反复发作的胃病,让我彻底把酒戒掉了。

我捧着牛奶杯,跟她道谢。

她说:「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自己。」

11

吃过饭,我跟岑羽绮道别。

她半开玩笑地指着保时捷问我:「送你一辆车方便上下班啊,真的不要吗?」

我失笑:「研究所安排了单身公寓,跟所里就隔着一条马路,我要车干什么?」

她撇了撇嘴:「好吧,有事找我。」

我刚进研究所没两天,周靳砚又来了。

他在食堂找到我,在我对面落座,久久地凝视着我右眼眼尾。

片刻后,轻声问:「泪痣呢?」

「哦。」

我随口应声,「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时候,脸弄伤了,后来做修复手术,长得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忽然开始发抖。

问我:「疼吗?」

这实在是个荒谬至极的问题。

我放下筷子,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他:「周靳砚,无论如何,这个问题都不该由你来问。」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年,受过什么样的痛,或许你已经忘了,但我记得很清楚。」

施虐者总是会很轻易地遗忘,忽略自己曾经带给别人的伤害。

和周靳砚双目对视,我很好心地掰着手指帮他数。

「那次我发烧到三十九度,恰好陆丝丝在国外挂了你的电话,你生气了,就在我身上找补。还说发烧了,抱起来才舒服。」

「我跟你出门,你朋友灌我酒,最后喝到我吐血。你让我自己打车去医院,因为没有人陪护签字,我做胃镜的时候只好不打麻药。」

「陆丝丝被林嘉买黑热搜,你说是我一手策划的,骂我三流货色,甩了我两个耳光。」

「还有很多次,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做伤口修复手术,也不是很疼。」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永远高高在上、矜贵冷淡的周靳砚,当着我的面,掉了眼泪。

我觉得有点丢人,四下张望了一圈。

还好食堂里人不多,我们坐的是角落的位置,没什么人看到。

「对不起,阿宁,我那时候……没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有些艰涩地开口,「林嘉,还有那些绑架你的人,已经被判了刑。我和陆丝丝的婚约也会接触,我知道,她那时候在片场为难你……」

我嘲讽地笑了笑:「罪魁祸首真的是林嘉,或者陆丝丝吗?」

「其实你很清楚的,周靳砚。国内与国外的距离,不是越不过去的天堑,何况以你的财力,出去一趟,甚至搬过去陪她住几年,都是很容易达成的。如果你真的对陆丝丝一往情深,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和她在一起,而不是找女伴,找替身,作为所谓的替身。」

「你没那么爱她,也耐不住寂寞,所以总要人陪在你身边。可你又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些陪着你的人,所以要想尽办法折辱她们,达成你心理上的满足。」

他呆呆地看着我,哑口无言。

到最后,只能红着眼说:「可是阿宁,我现在是真的爱你。」

「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补偿你——」

我叹了口气,觉得他实在是无药可救。

「你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却还是浪费在没有结果的爱恨上。」

「还不明白吗?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没对你付出过感情。当初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的确给钱帮助过我。」

「但这一切,在那次被殃及池鱼,悬崖坠海之后,我认为我已经还清了。」

我端着餐盘站起身,周靳砚猛地拉住我的手。

他语无伦次地说:「你还缺什么?只要给我一个机会,科研经费,项目投资,甚至——我给你建一个单独的实验室,你出来自立门户,不受人约束,好不好……」

真是油盐不进。

「别犯贱,周靳砚。」

我彻底失去耐心,猛地甩开他的手。

餐盘里的汤汁泼出来,溅在他名贵的西装上。

我抿了抿唇,冷冷地看着他:「干洗费多少?让你助理拿小票到研究所来,我赔偿。」

他满身狼藉,像条丧家之犬,眼睛里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不留一丝余地。

12

周靳砚离开后没几天,陆丝丝找到了我。

她几近憎恶地瞪着我:「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这些年,他几次三番想跟我解除婚约,可都被我拒绝了。所以他惩罚我,喝醉后对着我一声声地叫你名字,说他真正爱的人是你。」

「郁宁,你怎么配让我做你的替代品啊?」

我看着她整得面目全非的脸,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态,困兽般的焦躁。

鬼使神差地,想到当年她刚回来时。

高高在上,众星捧月。

叫我给她倒酒盛汤。

随口一句话,我就要泡在冰冷的人工湖里,帮她找那枚不存在的戒指。

兜兜转转,到头来,竟也被折磨成这样。

见我始终平静地注视着她,陆丝丝的情绪忽然崩了。

她霍然起身,死死地瞪着我:「你回来干什么?既然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回来,周靳砚说什么都要跟我退婚。」

「他说,他要干干净净地去追你,从你那里求来一个机会。」

「我出去读书,做科研,然后把我的成果带回来,继续深造,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我认为这并没有错。」

我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语气淡淡,「陆小姐,是你思想狭隘,把自己的思想拘泥在无用的爱恨里,有什么资格反过来质问我呢?」

她怨恨地瞪着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丝丝和周靳砚是同一种人。

从出生起,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

在他们的观点里,你不爱我,我不爱你,就是天大的不幸。

可我要的,从来都只是通往理想的路。

我不再理会陆丝丝,付了咖啡钱,起身离去。

没想到,当晚就在热搜上看到了我自己。

她和当年的林嘉一样,最擅长使用的手段,是舆论攻击。

在那条长微博里,她和周靳砚是长跑多年的未婚夫妻,我是回国后横刀夺爱的恶人。

那些人找不到我,就跑去研究所的官博下留言,要求他们辞退我。

「就算有高学历光环,人品败坏的人,怎么能担任重要的科研工作呢?」

这一次的舆论来势汹汹。

甚至有几个极端粉丝跑到研究所门外拉横幅。

我直接报警处理。

岑羽绮气得要命:「我给她脸了,一个整容怪有什么资格上蹿下跳的?」

我拦住她:「这一次,我自己来解决吧。」

有些东西,并不是我当年不说,就没有保留证据。

我注册账号,发出了一段录像。

当初在片场,陆丝丝和林嘉闹矛盾,心生不快,逼着我下水帮她找戒指。

现场其实有个同样籍籍无名,总被欺压的小助理,录下了这一幕,偷偷把视频发给我。

她说:「如果她再欺负你,就曝光吧。」

「这些人就是这样,被粉丝捧得太高了,不拿我们当人看……」

五年前,我没有曝光。

因为我很清楚,事情的症结,从来不在陆丝丝,而在于周靳砚。

但这一次,是她主动招惹我的。

13

视频发出后,舆论哗然。

因为那段录像,实在是完整又清楚。

很快,周靳砚也站出来,承认当初他跟陆丝丝在一起的时候,的确和我保持着恋爱关系。

换句话说,陆丝丝是小三上位,如今还试图倒打一耙。

她的名声一落千丈,片约和商务代言都被解约。

至于周靳砚的公司,股价暴跌。

他不管不顾,大半夜给我打来电话:「阿宁,你还想怎么出气,或者把我当初对你做过的事情,都还给我好不好?」

我轻笑一声:「别了吧。」

「现在再跟你接触,我觉得脏。」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我的嘲讽。

第二天去研究所,领导告诉我,我主导的生物项目,经费翻了两倍,来源是周靳砚的私人赞助。

我正要拒绝,他就冲我眨眨眼睛。

「既然是经费,那怎么支配全由你。何况这是周先生对我们科研项目的支持嘛,和私人情感无关。」

老狐狸。

我笑了笑,接受了他的提议。

周靳砚开始每天开车过来,等在研究所门口,被我无视也不在乎。

那天下午,他还把他过去那些朋友叫来了。

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站在门口,跟我鞠躬,说对不起。

这几天实验数据出了差错,我本就心情不好。

来来往往的同事和路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更让我觉得丢人。

我终于没忍住怒气:「周靳砚,你有病吗?」

他涩然地看着我:「阿宁,我只想为过去的那些行为向你道歉。」

「没必要。」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你只要不要再来打扰我就好了。还有,管好陆丝丝,你们俩的感情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周靳砚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无非是我当着他的面坠海,却又生还。

那变成了他的一种执念,好像得到了,就能证明些什么。

一如当年的陆丝丝。

我目光一一扫过他和他的朋友,忽然道:「你还记得吗?当初我去酒吧接你回家,你的朋友拦着不让我走,非要我表演一下自己的科研项目。」

「我听徐老师说了,我目前在研究的项目,你捐赠了经费。」

「那么,欢迎你带着你的朋友们来实验室参观,看看我是怎么记录数据、推进项目进展的。」

时隔八年,当初他们的嘲弄,终于被我正大光明地还击了回去。

周靳砚痛苦地看着我,眼睫剧颤,几乎说不出话来。

黄昏时分,天边的霞光一点点暗下去。

秋风吹着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我们之间。

我和周靳砚面对面站着,早已不是当初谦卑哀求的姿态。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问我:「如果当初,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平等尊重地对你,你需要钱,我就借给你,也不阻止你去继续读研深造,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会非常感激你,会尽快把钱还上,以后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你提供帮助。」

至于喜不喜欢。

那从来,不在我的人生选项里。

14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周靳砚。

再一次听说有关他的消息,竟然是在新闻里。

陆丝丝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她家里出手施压,要求周靳砚和结婚。

周靳砚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被逼得烦了,开车出门散心。

结果在山路上刹车失灵,从山崖掉了下去。

被救上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警方查来查去,最后竟然查到了陆丝丝头上。

她承认了。

「对,是我。明明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凭什么为了个穷酸的赝品就要抛下我。」

曾经被捧上云端的女明星,如今跌落尘泥,彻底失了态,「我不好过,他也休想顺利脱身。」

周靳砚曾经那几个朋友找过来,想让我去医院看看他。

我果断地拒绝了:「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他生气地瞪着我:「你知不知道砚哥为你做了什么?」

「知道啊。」

我笑着说,「是把我带到你们的聚会上任由你们灌酒调笑,还是为了陆丝丝放出断章取义的照片,往我头上泼脏水,荡妇羞辱?」

他脸色大变,哑口无言。

实验项目几经波折,到底还是顺利地出了结果。

召开成果发布会的时候,周靳砚还是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结束后,我又去了趟陵园。

外婆还在墓碑上,慈祥地笑着,看向我。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弥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其实当初,外婆弥留之际,曾经攥着周靳砚的手,让他对我好一点。

她说:「我知道,宁宁问你借了三十万,那是因为我的病,是我没用。你不要怪她,她真的很不容易,这么多年,吃了好多苦……」

枯瘦的手,因为用力,绽出道道青筋。

她说话越来越吃力:「好好对她。」

周靳砚沉默半晌,说了个好字。

外婆最后才肯放心地走。

我伏在她的尸体上,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无意中抬头一瞥,却看到周靳砚皱着眉头,在拿消毒湿巾擦手。

他从来都看不起我,也看不起这个世界上痛苦挣扎着求生存的穷人。

不过现在,轮到他了。

「我的实验成果已经在逐步投入使用了,很快也会参与下一个项目。」

「也许再过好多年,我会是青史留名的著名生物学家。到那时候,您一定也会为我开心吧?」

我靠着外婆的墓碑,说了好多好多话。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起身出去。

岑羽绮就等在门口。

她特意让司机开了辆黑色的车来接我。

上车后,我被冻僵的身体一点点恢复了知觉。

她问我:「现在周靳砚躺在医院里,已经无所谓了,要不要把名字改回来?」

我想了想:「也好。」

郁宁是外婆给我起的名字。

我还是希望或许未来史书留名,用的是它。

这天晚上,夜空无云,月光皎洁。

车窗外掠过树影婆娑,和一盏又一盏的路灯。

我终于又一次走在了追求了很多年的理想之路上。

这一次,不会再停下来了。

(全文完)

备案号:YXX1Onnr8pXtOOOkd5gTp5ya

?

?

不自觉心动:陷入热恋的我们

巧克力阿华甜

×



底部预留广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