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可是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就这般放手,他不放心。
可再不放心,事实也无法更改。
“我没有办法陪着你们走到最后,毕竟日后……还是要你们二人相依为命才是。”
沈岭垣言语之中有些怅然,却又不得不为这些事做打算。
“母子之情最为深厚,你待宣穆好,他自然将你记在心上,只是权力深深,诱惑庞然,今后事事难料,需得掌握好分寸才是。”
苏容妘知晓他担心的是什么,可那些事都太远太远,这些话听在耳中,只是在与她反复强调,一个命不久矣之人对未来一切变化的推断,似是生怕有哪些没顾及到,在他走后她会被人薄待。
她实在听不下去,越听越觉得心中酸涩,倾身过去抬手覆上了他的唇。
“别说这些了,好吗?多陪陪我好不好,别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苏容妘喉咙哽咽,掌心似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唇。
沈岭垣却不能答应她,生死有命,这不是他能做得到的事,他也想尽力扛一扛,多扛一日是一日,但他做不到的事他不敢许诺。
屋中安静了下来,苏容妘一点点将手放下,视线从他眼角眉梢划过,顺着他的鼻梁到他的唇上。
她靠近过去,手臂环上他的肩膀,面颊贴在他唇角上,而后一点点将搂抱他的力道收紧,最后埋首在他怀中。
心悦之人此刻就在自己怀中,他能感受到妘娘身上的暖意,可却暖不了自己这行将旧木的身子。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好,我不说这些了,你不是想要作画吗?我陪你。”
苏容妘吸了吸鼻子,额角在他肩颈处蹭蹭,这才慢慢起身来。
她的画并不算多好,她曾经想让阿垣亲手来教她,可是阿垣在镇南王世子身边,已经不再是年少时有太多空闲。
可惜如今阿垣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画再无人指点。
但即便如此她也想多画一画阿垣,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中,最起码不至于叫以后回想起阿垣,连睹物思人的东西都没有。
苏容妘用袖口轻轻擦了擦眼角:“你在这陪着我就好了,我想画你。”
沈岭垣眼角眉梢荡漾起笑意:“妘娘可不要似小时候,将我画成妖怪。”
他语调轻松打趣她,苏容妘便有意将如今的难处尽数忘却,便也顺着他的话道:“才不会,那时候怕你笑我,我自己偷偷练了许久呢。”
她提笔蘸墨,那些情意与不舍,尽数倾注在纸上。
她画的不快,但裴涿邂靠在椅子上,即便是做了许久也不觉得难挨。
笔落,她拿着画重新走到他身边去,将笔放到他手中。
“阿垣,给我提字罢。”
就像少时那般,就当做这画是他们二人所做。
也叫她今后能抗过难挨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