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沈清婉:“这位小姐,我家没有请你吊唁,为何你不请自来呢?”
沈清婉缓声道:“明妍生前和我虽为主仆,但形同姐妹,我想来送她最后一程。”
“姐妹?姐妹会在我娘葬礼上破她脏水吗?”
“我……我只是说事实!”沈清婉辩解。
爹爹开口打断了我们,“阿纯,不要无礼,这位是丞相嫡女。”
“贵客怎么会不辨是非,道听途说,让你娘泉下难安呢?”
“沈小姐,你说是不是?”
“远山哥哥,是我关心则乱,有欠考虑了。”
“无心还是深思熟虑暂不提,妍娘她是我唯一的妻,我不允许有人诋毁她!
“不然我的杀猪刀可不认人!”
爹爹在阿娘的棺木前许下不再娶妻的誓言。
沈清婉却急了。
“远山哥哥,明妍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阿纯年纪也小,还需要人来照顾。”
呵,我阿娘尸骨未寒,她便巴巴地送上门来想要做我的后娘。
见爹爹不接话,她又急切地补充道。
“明妍出身有瑕。”
“想来对于如何把阿纯教养成一个名门贵女没什么心得,也做不好当家主母。”
“我便不同了,诗书礼仪自幼都是名家教导的,定能替你搭理妥当将军府的内务。”
人一旦慌乱了,就容易出纰漏,吐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看着爹爹紧了紧拳头,长叹出一口气来。
“哎,可我已指天为誓不再娶妻。”
“婉儿你乃堂堂丞相千金,难不成甘愿为妾?”
“大启妾室的身份地位,可还比不上一个奴婢。”
“何况妍娘曾是你婢女,你真甘心给她俯首做小?”
沈清婉面色已然不佳,但此刻已被赶上火架,只好咬着牙说道。
“当年悔婚是属无奈之举,我心中还是记挂着远山哥哥的,自然不在乎这些。”
直到最后,爹爹也没应承沈清婉什么,就那么吊着她,让她辗转难眠。
她也许想着,凭借自己与爹爹的少年情谊,再加上丞相千金的身份加持。
无论如何,爹爹都不可能真的让她坐着一台小轿,从侧门入府。
可她也不想一想,那情谊是否真的存在,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爹爹曾同我说过,沈清婉此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
“她说的话,阿纯一个字都不要信。”
“她呀,被富贵迷了眼,被权势熏黑了心肠。”
元启十三年,战无不胜的镇国将军府打了败仗。
父兄皆苦战而死,只余下爹爹一个人活着回到盛京,雍帝大怒。
此时又有小人作假证,冤告萧老将军通敌卖国。
爹爹因祖传的免死金牌保住了一条性命,但还是被薅了官职。
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被赶出了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将军府。
得此消息,同爹爹从小签订婚约的沈清婉当即悔婚。
“远山哥哥,我从小娇生惯养的,着实是过不了苦日子。”
“如今你是罪臣之后,未来咱们若是有了子嗣,连功名都考不了,你一定不忍心的。”
“父亲已为我重新安排了亲事,听说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前途一片坦荡。”
“你也希望我过得好,对吧?”
她假模假样地拿着手帕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支使小厮扔了一袋子银钱到地上。
“哎呀,怎么连个袋子都拿不稳。”她柔声呵斥小厮。
“远山哥哥,这是清婉的一点心意。”
爹爹连沈府的大门都没踏进,就被她软刀子羞辱了个脸红。
他原本就是想去退亲的,恐怕以后委屈了沈清婉,不成想却看透了这个人的真面目。
爹爹没理会那地上滚落的钱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