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天行这个外挂的存在，杨坚的首战异常顺利。

他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得督战官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将军！你追那个！我追这个！”

杨坚驾马急奔，追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高级官员的督战官而去。

督战官一被冲散，南央人便再也提不起斗志。

他们齐齐放下武器，相熟之人靠在一起，悲哀着，悲伤着，唱起了南央小调。

“春日的雨啊，滋润每一寸土地，夏日的风啊，吹散浮云万里，秋日的雪啊，带来明年的丰收，冬日的暖阳呀，温暖新的一年。”

“过新年，戴新帽，娃娃又长高，过新年，穿新装，娃娃白胖胖……”

一首充满对未来期盼的小调，满是过年的喜悦。

这群人衣不蔽体，双腿冻得紫红，面对凤鸣屠刀，用最温暖自己的方式，放弃了抵抗。

“停！”

苏慕窈一声暴喝，凤鸣军齐齐停止。

她翻身下马，走到了南央人之前，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回家吧，今年这一战，不打了。”

“凤鸣军！回营！”

她率队离开，身后的歌谣，却经久不散。

走出数百米后，依旧清晰可闻。

秋末的北地，已经落下了细细的雪，雪沾在身体上，大量带走了温度。

这样的鬼天气下，抱团，取不了暖。

第一个南央人倒在了地上，露出一脸笑容。

那是失温之后，濒死时的幻觉。

温暖。

如同歌谣那般，冬日的暖阳，温暖他新的一年。

他死了，温暖地死去。

南央人的歌声，依旧未停，只是语调变得更加悲伤。

苏慕窈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喂！”

“从前，督战官逼你们举起武器，我们是敌人！”

“现在，没有督战官了！”

“你们不是战士，我没有理由对你们举起屠刀！”

“你们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在这里受冻！”

“你们顶不住的，会活活冻死的！”

她情绪失控，驾马折返，回到了南央人群之中。

“回家啊！回家啊！”

“你们……难道没有家吗！！！”

喊完之后，她怔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南央，和洛璃是不同的。

五等人生来背负原罪，他们，本就没有家……

另一种制度带来的，近乎全面的压迫，给了苏慕窈终身难忘的绝望。

她拼命地计算着自己能掌控的资源，直到第二个南央人，冻死在她眼前。

“我……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家！”

“你们愿意跟我走吗？去凤鸣关！”

“种地也好，挑水也好，劈柴也好！”

“我可以给你们建起一个村子，在村子里，你们不是五等罪者，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

苏慕窈不断地说着，直到第三个南央人，带着笑容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听我说……”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头。

“回去吧。”

不知何时，楚人美已经来到了她身旁。

“你不懂他们，他们心中充满了怨气。”

“他们恨，恨自己为什么是罪身，因为罪身，他们这辈子没有一天得到过真正的快乐。”

“这份怨念从他们出生那一日起，便不断地生长着，直到现在。”

“每一个人，怨气都比寻常的鬼重了无数倍。”

“这是你不能理解……甚至连我都不能理解的怨恨。”

“他们恨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