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人看起来倒也没什么不愿意。

他问对方该怎么离开阶梯的时候，林思行是这样说的。

“如果你是个二维人，你的生活在纸面上，”他说，“想到三维去，需要什么？比如说，有一支外面的笔，直接插在你所在的纸面上呢。”

谢瞻想了一会儿：“那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支笔在平面上的一个圆圈……也不对，我只在它的一边，不能出去看，所以我看到的只是和笔的直径一样长的一条线段。”

林思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呃……”谢瞻有点卡，“找到这条线段，然后顺着它……往上走？可是二维往三维只要往上走就好了，三维到四维，那个方向怎么找啊……”

“一点点来。”林思行回答道，“首先是找到那个凭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的线段，第二步是找到它的那个在你的世界里不存在的方向，顺着走就可以了，是这个道理吧？”

谢瞻同意。

“你在纸面上，看到那截线段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奇怪。”林思行说道，“因为它，怎么说呢……左右前后都不靠，凭空出现，如果笔被拿走就凭空消失，因为它来自一个你看不到的维度。那么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三维空间……”

谢瞻一怔，猛地看向脚下。

“所以你……”他说，“从刚才就在找这个凭空出现的平台？”

“坦白说，”林思行回答道，“我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是要根据阶梯的排列方式，推算出其中一条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其实与众不同的阶梯呢，没想到直接就是平台，倒是省了计算了。”

谢瞻：“……”

不知为何，有点气人。

“平台是线段，”他大事在前，暂时放弃计较，“那方向呢？”

“这里涉及到的就是……”林思行想了想说，“我们为什么会在透明台阶上共享记忆和情绪??????????。”

他之前就问了。谢瞻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其实，本质不算是记忆和情绪，更多的是……”林思行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顿了一会儿才说，“……意识？可能比较接近这个感觉。意识的本质是什么？”

“呃，那什么，神经，突触……”谢瞻茫然道，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悖论空间说起这些，有如回到了高考前。

林思行笑了一下：“是电磁信号传递，和其形成的场。存在于围观层面上，本质……其实是一种量子运动。之前说过，透明台阶本质是波函数坍缩，组成透明台阶的东西我没有提过，那其实就是……”

谢瞻眨眨眼睛。

“意识实体化？”他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个概念。

林思行一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不过结合这个空间，更准确的概念的话……等于是更高维度的，微观世界的意识，在三维世界展开，所留下的实体。”

谢瞻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

“就是在这个圆形平台上，找到一条透明台阶，然后走上那个看不见的方向，就能走到高维空间，然后出去。”他总结道。

林思行点点头：“而去找这个方向的也只有你。因为这个能力毕竟是你身上的，我想你和它之间会有奇妙的感应……无论如何，现在就是要在平台上找到透明台阶，我们就有机会出去了。”

奇妙的感应……

虽然对林思行来说，身边的一切好像都符合他所认知的高端物理学概念，但是对谢瞻来说，这一切玄妙轻盈的概念，听起来说实话跟魔法对轰也没太大区别。

现在基本上，就是在找一个什么带有魔力的存档点，跟他共鸣，让他能读取到信息，然后跟着出去……其实带入游戏想一下也不难理解。

虽然但是，他都快绕完一圈了，也没在平台周围找到什么台阶的影子……

林思行突然轻轻拉了他一下。

他们两人拉着手，因此对方的任何动作都让他的知觉都变得十分敏锐。谢瞻问：“怎么了？”

“什么声音？”林思行问道。

谢瞻停住了脚步。

他看不到，所以对其他感官传来的信息比自己更加注意和敏感。谢瞻停住脚步，屏息静气之后，也隐隐约约听到了，远处传来轻微的，像远方的滚雷一样的隆隆声，如果不是静下来听，很容易就淹没在二人的脚步声里。

谢瞻听声辨位，向那个方向看去。

然后他猛地握紧了林思行的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远处的黑暗中，层层交织的灰白色阶梯……

断裂成碎片，零零碎碎地往下坠落。现在看起来还很远，但以很高的速度向他们的方向移动，很快，谢瞻就算不用停下脚步，也能听到有如滚雷的，台阶坍塌陷落的声音了。

“……阶梯塌陷了。”他低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