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怡然并不是一个因循守旧之人,她的性格也不是谨小慎微的性格,可是,环境的长久潜移默化,使得她自觉不自觉地为外界环境所影响,成为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我们先不说诗歌,民以食为天,川人无辣不欢,鲁人多食盐,江浙清淡有咸,粤地求以鲜,你现在要求一道狮子头打遍天下,有可能吗?现实吗?
天下人何其多,天下人天南地北,天下人所思所想又怎么可能一样?
就拿我最早写的那首《农民都是向阳花》为例,你大概认为农民都是喜欢的,其实未必,当衣食无忧,他们自然喜欢,但是当他们青黄不接外出讨饭时,他们还会喜欢吗?我自己都不相信。农民尚且如此,更不论工商学兵,又有多少共情?
我们再来看群众,据我所知,工人的日子过得尚且过得去,至少能吃饱,也许还有闲暇读书看报,不过能看诗的应该不多。农村的情况我比较清楚,一年四季不断顿的算是殷食人家,大多数或多或少存在青黄不接的现象,温饱尚且难以保证,你说他们还有兴致读诗,打死我都不会信。
仓廪实而知礼节,文学说到底是属于上层建筑的范畴,他的受众是有局限的,识文断字是最低要求,有空闲时间,有保障生活之外的闲钱,有满足精神享受的需求,能达到这些要求才有可能去读诗、读散文、读小说。
小说的受众可能确实大一些,大概能覆盖到大多数识字的人,我们姑且算两亿人。
散文呢?会小很多,你可以给残月赋予各种情感和寓意,可在老农眼里,那就是个没有温度的亮亮,如此而已。
诗歌就更不用说了,有人胡说八道什么杜甫与田间农妇读诗,那不是偏贵的鬼话嘛,八里不同音,老杜给鬼读的那个诗吆。
诗歌只产生以来,就一直是所谓上流社会或者知识分子的自我吟唱,也就是到了现代,才底下起高贵的头颅,偶尔进入到劳动大众之中,这的确是伟大的进步,但并不意味着能进入劳动大众之中的诗才是好诗。”
沙怡然很不自在地打断石月河的话。
“石月河,听姐一句话,有些话你自己明白就好了,能不说就不要说,虽然现在形势好了,但还是要小心祸从口出。”
这就是一朝被蛇咬的效果,说是杯弓蛇影一点不为过。这种情况,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用,只有时间才能治郁创伤。
“好的,其实也不需要过于担忧,历史转折有偶然,也有必然,并不容易走回头路,我个人很乐观。民心所向,显而易见,也到了该有所变化的时候,要不老百姓生活也太苦了,尤其是农民。
重视文化,重视科学,也是大势所趋。师姐,胆子可以大一点,步子也可以快一点,没什么大不了。”
沙怡然不知道石月河的底气何来,她在不安中果断转换了话题。
“我们一些燕上的老朋友年初组建了一个诗社,等到全国青联的支持,叫做六月花诗社,下一步准备筹建一个专门的诗歌期刊,目前正在酝酿,估计年内可以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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