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正不愿错过这个机会,立即拦道,“陛下,一个贵人罢了,若有不适便请太医去瞧,您是帝王,该要以朝事为重。”
裴浚温文尔雅背着手,笑着回,
“杨首辅,朕的贵人晨起有呕吐迹象,朕必得去看望。”
这话一落,殿内顿时静了静。
呕吐意味着什么,在坐朝臣无人不知。
大晋皇宫已几十年不曾见过小主子,若李凤宁怀胎,这无疑是莫大的喜讯,无人敢耽搁,催着皇帝赶紧带太医去静怡轩。
出了文华殿,裴浚脸上温润不复,面色沉敛往静怡轩赶。
柳海腆着肚子跟着一路小跑,“陛下,娘娘怀孕与否还不得而知,您这般与百官说,奴婢担心万一不是,回头不好收场。”
裴浚斜看了他一眼,“你仔细想一想,朕为何当着百官的面宣扬此事?是与不是,朕均有法子应对。”
若没怀,他大可谎称有人谋害皇嗣,藉由此事做文章,拔除一些眼中钉。
若怀了,那就更好了。
“倒不是奴婢多嘴,实在是贵人性子弱,真怀了孕,奴婢也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柳海谨慎,生怕有些女官想法子暗算凤宁。
裴浚轻嗤一声,“大伴多虑了,朕若连她都护不了,朕这个皇帝也不必做了,你放心,朕已有成算。”
柳海不再多言。
裴浚这边往静怡轩去,那边大内侍卫也领着太医到了静怡轩,两厢在门口撞了个正着,太医跟在裴浚身后一道进了轩内。裴浚掀帘而入,瞥见凤宁苍白着一张小脸靠在引枕眼巴巴望着他,看模样虚弱极了。
“陛下。”
裴浚想起一段时日不曾来探望,心里愧疚极了,他跟个柔弱的姑娘置什么气,立即坐过去握住了凤宁的手,
“怎么样,很难受吗?”
凤宁摇头,“还好。”
裴浚吩咐大夫看诊。
女官帮着凤宁将手腕露出来,老太医先行了一礼,坐在锦杌搭脉。
屋子里极静,大家都盯着老太医神色。
片刻老太医松了脉,抬眸问身侧的女官,
“娘娘月事有多久没来?”
女官苦笑道,“娘娘月事不大准,有时两月一来,有时一月一来,离着上次月事,已有三十五日了”
言下之意不能从月事判断怀孕与否。
裴浚听了这话,脸色微微沉了沉,
“贵人既然月事不准,怎么不早些报与朕知?”
女官慌忙跪下来,“奴婢有罪,请陛下责罚。”
凤宁急道,“陛下,这些怨不得旁人,是臣妾不叫说的。”
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裴浚看向老太医,
“贵人脉象如何?”
老太医起身拱袖答道,“回陛下,依着脉象倒是有七八分准,只是月份尚浅,臣不敢决断,要不再迟几日,臣再来把脉。”
“好。”
少顷,众人退出去,暖阁内只剩下凤宁和裴浚。
凤宁神色看起来无比轻松。
裴浚见不得凤宁没心没肺,“你就不盼望给朕生个孩子?”
凤宁反而劝他道,“陛下,这等事急不来呀,该来就会来,不来咱们急也没用。”
裴浚无话可说,挪个位置上了南面的炕床上坐着。
已近午时,裴浚传了膳,二人就在炕床上用了午膳,凤宁用过膳后又吐了一遭,人昏昏入睡,也没管裴浚,倒头就在炕床睡下了。
醒来时,天色已大暗,再看对面,只见那俊美的男人盘腿坐在小案后,跟前摆着一叠折子,一丝不苟在批阅奏折,大有留下来的架势,凤宁揉了揉眼道,
“陛下,天色渐晚,您还不回去吗?臣妾今晚可不能侍奉您。”
裴浚从未在静怡轩留宿过。
裴浚听了这话,给气得胸口发闷,
“朕难道就为了那档子事?”
凤宁心想,您哪回寻我不是为了那事?
没有城府也有没城府的不好。
瞧,那话都写在脸上呢。
裴浚深呼吸,念着她身子不适,决定不与她计较,好脾气道,
“你身子弱,朕不放心,陪你一日。”
意识到前段时日对她疏忽了,裴浚决定弥补。
凤宁却不大领情,笑吟吟道,
“您陪一晚,孩子也不一定来呀。”
裴浚将折子一扔,“你非要气死朕是吗?”
凤宁咧嘴一笑。
这一夜二人挤在那张不大不小的架子床,裴浚从未与女子同寝,不大适应,又怕自个儿压着凤宁,夜里醒了几回,倒是凤宁乖巧地倚在他身侧,睡得极香。
裴浚第一次有一种夫妻同塌而眠的感触。
接下来五日,每日再忙,总归来看一眼,看一眼事小,可那段路够长的,走得裴浚有些怄火。
五日后,太医确认凤宁怀孕。
满朝文武喜极而泣,上书嘉奖凤宁,裴浚从善如流,晋升凤宁为贵嫔。
没有孩子凤宁不急,有了孩子,凤宁也很高兴。
倒是裴浚面上并无明显喜色。
凤宁打趣他道,“陛下怎么不高兴了?前几日不是很急么?”
裴浚扫了一眼简朴狭窄的静怡轩,“换个宫殿住吧,这里离得太远,不方便朕照看你,而且,朕也不放心。”
凤宁并不想搬,她在这里住的舒坦自在,只是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能大意,
“陛下打算将臣妾安置在何处?”
裴浚毫不犹豫道,“永寿宫。”
永寿宫就在养心殿之后,从遵义门出来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非宠妃不授。
先帝朝住在永寿宫的便是当朝皇贵妃。
凤宁不认为自己能成为皇贵妃,可别住进去,回头立一位贵妃压在她头上,她心存顾虑,小脸耷拉下来。
“臣妾不住永寿宫。”
裴浚脸色有些难看,却顾念着她怀了孩子,哄她道,
“等你生下孩子,永寿宫主位就是你的。”
凤宁眼波轻转,弱弱回,“臣妾可不保证能生皇子,臣妾还是不住了。”
裴浚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无论男女,朕都将主位许给你,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