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有些疑惑,“我不是刚出苗圃吗,怎么在这里?”
年轻的精灵只疑惑了一小会儿,恍然大悟:“哦对!刺客营说我训练不合格,让我回来工作。真奇怪,刚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忘了。”
达落在他肩膀上,吐槽道:“你又忘记了,是不是?”
“好啦好啦,总之先找工作。回头给你买红梅果糖,好不好?”
年轻精灵走向雪白的大理石城市大门,身后那辆马车静静停在森林的阴影下,确保炼金卷轴的效果完全生效。
咕噜咕噜,马车驶回刺客营。
……
年轻的术士也同样疑惑,万分想不到前一天夏刚从禁闭室出来,转头就要进另一个禁闭室。
在夏被关进去之前,他还探头瞧了瞧,和之前的小黑屋并没有多少区别。
好像,更黑了些?
夏还在门口和助教彬彬有礼地说着话,脸上挂着他全年份的假笑;“我想,只用度过三天就好?”
助教还严肃地跟他确认:“夏,你别跟教官过不去,早点认错出来,知道吗?”
精灵垂着眼睛,微笑:“我知道。”
他顺从地走进“黑盒”,温顺地好像一只被圈养的绵羊,可惜云端知道他一定不这么想。
术士撩过长袍严阵以待,直接坐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警惕等待黑暗的降临。
像是巧合,夏也走过来,坐在对面,和他仿佛面对面。
刺客衣装摩擦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伴随着房门关阖的落锁声,这下,这件屋子完全失去了一切声响。
云端忽然站起来,他毛骨悚然,就像面对成千上百的包围他的敌人一样,浓厚如水般的黑暗裹挟着他,灌入鼻腔耳道。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他忽然往下一摸,手指触碰到坚实的地面。
地面还在,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通过系统的指引,云端勉强从臆想的状态中脱离。可以碰到东西,但无法摆脱身躯被不断吸引着的堕落感,好像永远踩不到地面,在深海中浮沉……什么都抓不住。
连牙关都不自觉打颤,他一点点往外挪,直到脱离这间屋子,重新站在极西森林的阳光下。
“那是什么……”术士心想,好半天,窒息和绝望感才逐渐褪去。
他瞪着面前的墙壁,举了举短柄法杖,甚至不敢再进去。
“不,你要相信自己,这些都是魔力带来的幻觉,”云端认真地告诉自己,“夏还在里面。”
于是他给自己上了个漂浮的通用咒语,假装自己本身就在半空中。
再一次踏入黑盒。
夏安安静静,盘腿坐在黑盒的正中央。
他身上的刺客装有些旧了,是他入营那天下发的衣装,一直穿到现在。袖口甚至有些磨损,但是所有的口袋完好,纽扣完整,被他保存的很好。
云端顺着系统开启视野,见他凌乱的黑发遮住眼睛,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显然也在忍耐着什么。
刚才不到十分钟,术士就受不住了,而夏要一个人待整整三天!
“见鬼,先生,”术士自言自语,紧盯夏的血条,“是我不曾涉及的魔法种类……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直接攻击精神的魔法?!”
此刻,夏低声道:“人类的炼金卷轴……”
他像是受不住了,才喃喃出一声低语。
云端陪他在屋子里坐了会儿,又转战黑盒外,靠坐在墙角,和墙内精灵只有一墙之隔。
他从没感觉到时间是这么的难熬,游戏里的时间会在斯尔德的加持下,为大脑添加模糊滤镜,仿佛一瞬间,就能过去一天。
可今天的模糊滤镜……过于清晰了些。
在他第七次进入黑盒时,极西森林进入了黑夜。
屋内精灵不知不觉侧躺在地上,蜷缩着,将手搁置在腹部,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他不自觉吐露几段呓语,看上去陷入格外脆弱的状态。
云端查看他状态:虚弱。
……又是虚弱!
术士原地转圈,想了半个小时关于撬开锁把夏拖出去的可能性,又想了十分钟今天的晚餐怎么还没送来。
不对,连午饭都没有。
见鬼了。
他要对游戏公司告状,说他们虐待可怜的npc。
最后一次进黑盒,云端不打算出去了。他慢慢坐在地上,盘起腿,克制坠落的恐惧。
视野里,代表夏的人影动了动,云端瞬间转头,见精灵伸展肢体,意味不明地呓语半句,伸直手臂。
他指节明显的手指可怜的在空中抓握,握到一半又停下来,没了动静。
云端心酸地伸手,见夏似乎失去了意识,他按下时间流速,化为实体,安抚地拽住精灵的手指。
“不要紧的,”他不知道在安慰谁,“历史证明,你会好好地从这黑盒子里出去。”
手掌下指尖动了动,云端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温热手掌揽住后背。
像是不容他离开,一只手覆在他背上,一只手掐住他脖子,无比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