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静地微笑,阳光在他的面庞上投下明显的阴影,树荫细微抖动,大理市城市在日光下洁白的近乎反光,但也影响不了精灵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和视力。
——他看见一小块黄褐色的阴影,落在他家后院树林深处。
那不是任何一种动物的皮毛,和周围翠绿的环境格格不入,同时还拥有细微的起伏,那是独属于生物的呼吸。
他皱起眉头,在记忆里回想,自己是否见过这样的东西。
然而还没有想太多,尚未走进,便听见周围风声渐暗,一双双眼睛从不高的灌木深处浮现,那一小块黄褐色的阴影被顶起,露出完整的全貌。
夏眯起眼睛,轻声道:“半精灵。”
“金头发,蓝眼睛,住在这里的住户,”亚西比对之前他从狄嘴里套出的情报,发现全部对的上,“喂,你叫什么。”
“……”
“你叫夏,对不对?”他咧开嘴笑道。
话音刚落,所有埋伏在树林里的半精灵顺着风的轨迹,从四面八方团团冒出,一致朝夏扑来!
夏意识到,这不是瓦卡耐拉的半精灵——他们只懂得艰难地讨生活,从来没见过这样尖锐的眼神,何况还是这么多!那么只可能是外面的半精灵,来自大陆中部,来自弗兰克斯山脉……以及之前阅读过的那封信。
金发精灵意识到什么,魔力顺着血管一路向下,从手肘深处蔓延出腾空燃烧的魔力火焰。
这群半精灵不怀好意,但是手边没有佩剑!他缺少武器!
但是不要紧,精灵最自豪的除了强于外族的身体素质外,还有他们赖以生存的魔力,魔力使精灵们得以在寒冷的极西森林里生存,也可以在关键时间爆发,击退敌人。
他猛地抬头,第一道闪着雪白金属光泽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那天瓦卡耐拉的风格外的大,大到整棵精灵树簌簌作响,苍青色的小叶掉了满地,精灵们纷纷抬头,若有所思地凝视他们最重要的生命树。
许久,生命树才颤颤巍巍地停下来,恢复以往的静默。
执事大厅的执政官们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抬起头,不约而同地注视一个方向,即使那里只有一面雪白的墙。
很快首席执政的办公室被敲响,有助理执政官抱着文件走过来,轻轻掩上了门。
夏一把抓住自己的左肩,那里被半精灵深深地扎了一刀,露出深可见骨的刀口,他看上去狼狈极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姿态,衣物褴褛,血从数不清的大小伤口中落下,在地面上砸出小小的坑。
然而这群半精灵也完全没有讨到多少好处,他们哀叫着,叹息着,在地上打滚,从虎口蔓延到身上的黑色火焰仿佛蚀骨之蛆,无论怎样都甩脱不掉!
他们的皮肉在黑色火焰的附着下像雪一般融化,仅仅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能看见血红的肌肉组织,然后继续往里面烧!直到烧穿!
夏的浅金色长发从肩颈垂落,发梢宛如点在水面般拉出细碎流光,面容坚毅而冷漠,伴随着衣物窸窣的声响,他缓缓走近亚西,将刚才抢来的长刀抵在他脖颈上。
“半精灵,”他的话听不出语气,“私自闯入瓦卡耐拉,就该知道会有这种后果。”
亚西已经完全傻了,他愣怔注视着周围失去战斗力的同伴,牙关打颤。自从他有记忆以来,没有人会看见这么多人后,还能漠然地撞上刀口,用血肉构成的手掌握住刀刃,然后魔力暴动,火焰顺着刀锋一路蔓延。
明明带这么多人,是想教训他一通!
太可怕了……太疯狂了……
精灵都是这样的吗!一群疯子!他们打架从来不看彼此的力量差距的吗?!
……不对,起码刚才那个不是。
出乎他的意料,面前冷静着发疯的精灵没有继续下压长刀,而是随手一划,亚西吃痛地往后缩去,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脖颈上。
长刀划过坚硬地板,满地都是他留下的道道痕迹,夏直起身来,预估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幸好云端今天不会回来。”夏喃喃道,不然被看见后,术士恐怕能徒手拧下他的脑袋。
现在不适合和这群半残的半精灵拼个你死我活,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精灵地广人稀,各家独门独栋,但也免不了邻居听见声音。
夏调动身体里为数不多的魔力,手腕下翻,刚要给面前半精灵一个痛快时,半精灵忽然猛地一扭,就地滚去,躲过了致命的一刀。
他囫囵个儿扛起地上一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伴的玩意儿,招呼剩下还有意识的同伴,用仅剩的力气跑了个没影。
闻讯赶来的精灵们穿过小路与树丛,只能看见浑身浴血的金发精灵手持长刀,踩着满地的血肉,冷静地向他们点点头。
精灵们倒吸一口气,走在最前面的男性精灵象征性地问道:“夏,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
精灵们的目光立刻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徘徊,充满了犹疑,仿佛下一秒就要问出你真的没问题吗这种话。
然而夏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他礼貌地允许医师为他治疗体表伤口,然后看着执事大厅领着一队清道夫前来处理满地的狼藉。还有熟悉的同事满脑子震惊,不得已把他带去做笔录,记下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直到深夜,夏才从巡逻组离开,疲惫万分的同事和他道别,消失在街角。
他一个人回到家,刚掩上房门,厨房里突然传来声响,像是一个人从高处跳下来踩在地面上,踢踏着步子往外走。
夏心里一紧,眼睁睁看着云端从厨房迈出步子,和他对视。
云端差点结巴:“噢。先生。瞧您……这,这这这用不着搞这么大阵仗指责我三天没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