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种后，他道出他的回忆——

“……我只是想靠我自己去上厕所。我一点点地把自己从床上成功挪到轮椅上了，驱动着轮椅我进去厕所。最后我摔在马桶旁边，裤子里……全是我失禁的秽物。”

“……”祁昱沉默。

这会儿祁昉的声音，和平时特别不一样，蕴含着一股祁昱此前从未在祁昉身上感受到的不知名的情绪。

剧烈地涌动，但又被包裹在一层残破不堪的皮囊里，犹如丧失了活动能力的死火山。

“在伤残病弱面前，人的抱负、理想、骄傲、体面，统统不值得一提，只剩我的自尊一次次地被我的两条腿践踏。”

“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忍受。”

“和你二嫂在一起，我有了第三条路。”

“你二嫂照顾我。我的所有不堪、狼狈、幽微，除了你二嫂，没有其他人能看见。我穿上皇帝的新衣，在人前，维持了我的自尊。”

大炮的那辆面包车停在了祁昱车子的前面。

伴随着祁昉声音的收束。

祁昱以为这就是收束，所以接在他的尾音后面说：“二嫂给你送回来了。”

大炮也确实将杭菀从面包车里带下来了。

身上全是灰。

因为被注射了药剂，杭菀精神不济，人也站不稳，身体摇摇欲坠。

但从下车开始，杭菀就看向这辆车，看向副驾驶座里的祁昉。

她想走过来，但被大炮拉住了。

祁昱对祁昉说：“二哥，讲清楚，我觉得可信，就马上放二嫂过来。”

“嗯。”上车之后，祁昉第一次转头，和祁昱对上眼，“我和你二嫂从没相互摊过牌，但你二嫂知道，我已经知道，十年前我的二次残疾，是你二嫂为了和我在一起，故意为之。”

“……”祁昱久久失语。

这完全是一个，如果作为当事人的祁昉和杭菀两个人，不主动透露的话，其他人很难发现的一个秘密。

——在听到视频里几年前的祁清儒做出这个推断时，姜语笙也是和祁昱一样的想法。

而祁清儒并非凭空推断的：“你父母发生车祸之后，我锁定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祁昉。”

“一切都那么地吻合：是祁昉和你爸爸秘密接触，雇佣你爸爸为宜丰庄园设计图纸，他看起来是唯一和你爸爸有交集的人。”

“调查祁昉的过程中，发现祁昉在工地出事故，并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工地也没有设计陷阱，查来查去，问题只能出在祁昉自己的腿上面，所以祁昉没站稳，才摔的。”

“可祁昉之前两条腿的检查报告都很正常，显示他恢复得很好。这一点我是确认过的。健康的祁昉很适合当工具，我选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