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苏小婉脸色骤变。

她很清楚，当初我给她打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她亲口承认了在我车内动手脚的事情。

一旦公布车内监控视频，所有的真相都会不打自招。

江煜显然也没反应过来，他的脸色几不可察的有些慌乱，几乎是找救星一般，朝警察问道。

「警察先生，车内的监控视频属于隐私，主办方没经过车手家属同意就公开，这个行为是不是已经触犯了法律？」

警察已经明白了什么情况，瞥了他一眼。

自然能发现江煜的心虚。

他公事公办回答：「之前主办方跟我们说过，林先生曾在赛前签署了同意公开车内视频的协议。」

「所以相当于车手本人同意了，主办方有权处置这则视频，不需要车手家属再同意。」

江煜紧张的额头冒汗，苏小婉无奈的脸色惨白。

粉丝摩拳擦掌，半是多年的信仰半是浓烈的好奇，想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现在最高兴的只有蒋思程，他的目光坚定，双拳紧握，口中念念有词：「林牧，他们会还给你清白的，你不会在死后还要被他们冤枉的。」

可惜，还是让蒋思程失望了。

视频只放出了意外发生前的一小段。

在画面里，我的眼神凝重，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

我清楚的记得这时候车况已经开始严重出现问题了，在经过第一个弯道时，我明显的察觉到车身的偏移，所以一直在努力的做调整。

但到后面，车身越来越飘，我用方向盘已经几乎快要没办法再把控方向了。

我将所有能用的功能全都开启辅助，车身仍然无动于衷。

最后我无计可施，想要活命只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比赛。

可踩下刹车的时候我才惊恐发现，车已经彻底失控了。

就在这个时候，恰好也迎来了这个赛场最重要也最险峻的一个弯道。

方向盘、刹车、核心控制器统统失灵……车前的屏幕上闪烁着红色感叹号，我心如死灰，意识到自己这次非死即伤，干脆放弃了挣扎，给苏小婉拨过去最后一通电话。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只能看到我的通话界面，但看不出来我在给谁打电话。

我看到江煜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粉丝们叫嚷着：「这算什么？完整视频呢？」

「主办方说另一段视频还在修复，暂时只能放出这些。」

「不过说来也奇怪，车出了问题，难道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怎么保命吗？为什么林牧要在这种情况下打电话？」D，Rou

「在车辆高速行驶并且失控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人的心理素质会强大到这种地步，旁若无人的开始打电话吧，除非他是不打算活了。」

「会不会这通电话对他来说很重要？」

「……」

蒋思程反应过来，指着苏小婉，斩钉截铁：「是你！林牧一定是给你打的电话，他肯定发现是你做的手脚了！」

可苏小婉却恍若未闻，目光紧落在视频画面上，眼眶仿佛微微有些泛红。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思程只猜对了一半，这通电话是打给苏小婉的，但并不是我发现她做的手脚。

坦白讲，直到打电话前一秒，我都没怀疑过她想要害我。

电话打通后，我告诉苏小婉自己可能要死了，我会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但如果我真的遇到不测，她就忘了我好好生活。

可惜话只说了第一句，就被苏小婉反驳了。

「林牧，你别闹了。」

「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我也没有办法，这场拉力赛冠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江煜马上就要退役了，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只动了你的变速箱，让你提不上速度，但也足够你跑完全程。」

原来的话被噎在嘴里，我在这时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苏小婉会这么做。

苏小婉冷笑：「别装了，以你对赛车的了解，你在出发前肯定就发现问题了，没必要用这种话来让我内疚，你这通电话不就是想兴师问罪吗？」

「等这次比赛结束，我就彻底和他断绝联系和你结婚，好吗？」

她及时的挂断电话。

但凡慢一秒，都能听到我的车翻下二百米山崖的巨大响动。

我确实在出发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她相信了我的能力，却低估了我对她的信任。

「你说，是不是你！拿出你的手机，给大家看看聊天记录就好了！」蒋思程激动的叫喊着，就要去夺苏小婉的手机。

5。

江煜一把推开他。

蒋思程直接揪住他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江煜被打急了，毫不犹豫的还手，两人很快扭打到一起。

警察匆忙将他们拦下，最后将他们还有苏小婉都带回了警局调查。

去警局的路上，江煜坐在苏小婉的耳边，轻声告诉她。

「小婉姐，现在视频没有发出来，你一会儿借口去洗手间，给主办方打一通电话，告诉他们你是车手的家属，不允许他们将视频放出来。」

「就说你不想让自己未婚夫死亡前狼狈的样子播出来，想维护他的最后一丝体面。」

苏小婉一开始没有反应，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江煜发觉不对，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警察发现不对，警告的朝他看了一眼。

江煜讪讪收回手，眼睛定定的望着苏小婉：「小婉姐，你要振作起来。」

「林牧哥死亡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才是。」

苏小婉这才抬眼看向他，眼底却充满不自信，语气犹豫：「江煜，我做的这些真的是对的吗？」

江煜朝警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你也是想要帮他，是他自己一意孤行。」

「小婉姐，我知道你难过，但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你要好好活着才是。」

苏小婉痛苦的低下头，双手插入发间，嗓音带着几分呜咽和沙哑：「我没想过他会死的，江煜，我要撑不下去了……」

她挣扎的模样很真，结合江煜的话在外人看来，她像是失去关系极好的亲人后，痛不欲生的死者家属。

没有人想到她会是始作俑者。

也没人察觉到他们在偷偷打哑谜。

江煜沉默，眼神闪过几分微妙，嘴唇张了张，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江煜只是因为打架被带过来，但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掺杂进了案件，所以和蒋思程调解完后，便被放出去了。

刚一出门，江煜立刻打了一通电话。

我的活动受限并没有亲耳听到，但也能猜到他是打给了主办方。

果然，没过多久，苏小婉便被放了回去，无论蒋思程怎么一口咬定她害死了我。

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再加上主办方作证监控在坠落过程中出现问题，到现在都没修复成功。

虽然调查到车上有苏小婉的指纹，但她的解释完全能够自圆其说。

而且构不成我死亡的直接原因。

案件只能延后审理。

与此同时，网上关于我的讨论已经炸开了锅。

大家听到苏小婉怀疑我作弊的言论、包括主办方放出的部分视频，再看到苏小婉无罪释放，很快有网友猜测，我是作茧自缚，作弊改装平衡杆，提速之后导致发动机故障。

最后的一刻发现来不及之后，我才终于后悔了，所以干脆放弃，才做出往外打电话这种脑残行为。

到底给谁打的电话他们各种猜测。

有人猜是打给主办方想要做最后挣扎，有人猜我急昏了头打给了120，也有人猜测我是打给了苏小婉……

众说纷纭，但都没下最后结论。

不过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曾经的黑粉、看不起我的人、不明真相的吃瓜网友纷纷涌进来骂我。

有人翻出我原来的比赛视频，一帧一帧分析我的异状，还有人闹到我曾经代言的合作方那里，逼得对方不得已发通告解除和我的所有合约……

网上发起了一场自发的狂欢，但凡想要维护我的粉丝，说错一句话都能被骂的狗血喷头。

我内心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们，但也没机会跟他们道歉了。

我仍然被困在苏小婉的身边。

家里被不少黑粉无脑围攻，因此苏小婉直接跟着江煜回家。

苏小婉也看到了网上的这些言论，我本以为她会视若无睹，可谁知，她竟然在怀疑我之前比赛作弊的评论下替我反驳了回去。

6。

「你知道什么？你亲眼看到他作弊了吗？一直以来他对待比赛都很认真！」

话刚发出去，不到五分钟便又一两百条回复，骂她是「梦女」、「脑残粉」……她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再回复什么的时候，江煜怒气冲冲的抽走了她的手机。

「小婉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现在大眼软件都是实名制，万一被人发现这个账号下面的人是你怎么办？我之前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因为激动他连伪装都不顾了。

苏小婉大概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一时间愣了一下。

连语气都变得有些弱。

「我看不下去，他们都在质疑林牧之前的比赛结果。」

「那又怎么了？」或许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对，江煜嗓音柔和几分，苦口婆心劝道。

「小婉姐，林牧已经死了，外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独善其身，你好不容易才脱离的嫌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蹚进这趟浑水了。」

苏小婉语气莫名有些激动：「可是林牧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如果我不替他解释，那污蔑他的人会越来越多，他原来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我们本来只是想要让他丢掉这次冠军却已经害得他惨死了，怎么能再对他的污蔑不管不问，他就算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小面包整理

我倚在旁边的躺椅上，为苏小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感到诧异。

我还以为她对我的死毫无心理负担。

江煜被气笑了。

「你都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呢？」

苏小婉娇躯一震，定定的看向他，片刻，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江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

江煜不以为然：「不然呢？小婉姐，你也太天真了吧，你真的指望大家听我们三言两语的解释就选择相信吗？」

「如果不是有新的爆点转移他们的焦点，说不定你到现在已经被他们扒得干干净净了。」

「别说对他的车做手脚了，说不定还能查出来你和她订婚期间还在和我约会的事情呢，到时候大家对你有意见，矛盾一致对向你，我想救你都救不了，连我自己都要搭进去。」

苏小婉如被雷劈，愣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认识江煜。

许久，她才艰难的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江煜，我还一直没问过你，对你来说，比赛意味着什么？」

似乎是话题的跳跃性太大，江煜愣了一会儿，才皱了皱眉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