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为担忧萧熙玉，我毫不怀疑地便跟着她走了。

然而等我赶到御花园，看到的却是在池水里扑腾的萧熙玉。

池水寒凉，来不及思考，我当即跳下去救人。

没想到我刚将萧熙玉救上岸。

荣妃便带着一大帮人出现在了御花园。

见到湿漉漉的我和萧熙玉，荣妃想也没想就冲上前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好你个徐嫔，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何故要对我的孩儿下手！

我?u?x被这一巴掌扇蒙了。

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被算计了。

没想到荣妃为了算计我，竟然不惜搭上萧熙玉的命。

跟着荣妃来的人除了后宫的一众嫔妃，还有皇帝。

今日年宴，他们都是从宴会上赶过来的。

荣妃一把从我怀里夺过萧熙玉，哭诉道：陛下，你可得为臣妾和熙玉做主啊！徐嫔如此恶毒，竟将熙玉推下水！

萧熙玉脸色苍白地躺在她怀里，双目紧闭。

此时我也顾不得辩解，急声道：能不能先传太医！公主殿下刚才呛了不少水，池水寒凉，若是寒气入体，会有性命之忧！

不需要你假情假意！荣妃冲我吼完，又看向皇帝：陛下，这毒妇如此害我们的孩儿……

够了！皇帝怒吼一声：告状重要还是熙玉重要！

来人，传太医！

还好我救得及时，萧熙玉并没有呛太多水。

等到萧熙玉幽幽转醒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此时我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跪在荣妃的宫殿里。

见皇帝迟迟没有处置我的意思，荣妃又提醒：陛下，熙玉已经醒了，要如何处置这毒妇？

华贵妃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臣妾问了几个路过的宫女太监，说是都……都目睹了江氏推公主下水。

这次，荣妃和华贵妃似乎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徐嫔与公主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推公主下水！皇后冷声道。

下午听到我出事后，还在病中的皇后立马赶了过来。

也是她一直坚持等萧熙玉醒来，亲自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熙玉，你来说，是不是徐嫔推你下水？荣妃问道。

刚醒的萧熙玉还有些虚弱，并未回答她。

荣妃又急不可耐地催促：你说啊，父皇和母妃都在此，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萧熙玉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我。

随即，她颤颤巍巍地撑着床坐起来，而后下床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求父皇救我，母妃……萧熙玉眼含泪水：她想淹死我。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荣妃当即尖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母妃让人推我下水，想淹死我后栽赃给徐娘娘，这样她便可抚养瑞昭皇妹……

萧熙玉还没说完，荣妃便冲上前打了她一巴掌，怒喊道：

是不是江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才是你母妃！你不向着我就算了，竟合着外人构陷你母妃！

放肆！皇帝厉声道：你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荣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连忙解释：陛……陛下，臣妾只是担心熙玉被奸人所蒙骗，一时情急，毕竟我是熙玉的亲生母亲啊……

你不是。萧熙玉打断她。

此刻她眼神一片清明，她挺直背脊，向皇帝叩拜后坦然道：父皇，熙玉的生母，不是荣妃娘娘。

萧熙玉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连华贵妃都失态地站了起来

皇帝黑沉着脸：什么意思？

自我记事以来，母妃就一直不喜欢我，无论做什么，只要稍不如母妃意，我就会被打骂惩罚。萧熙玉将衣袖捋起，露出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那么多伤痕，在场的嫔妃看到后，无一不面露不忍。

我以为是我不够努力，才不讨母亲喜欢。直到有一次我无意听到母妃说起我的身世，我才知道，我并不是母妃所生。母妃无法生育，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十年前，她让人在宫外寻了一个哑奴，让哑奴替她怀上孩子，待到哑奴生产完，就杀了哑奴。

十年来，母妃靠我引起父皇的注意，直到前不久瑞昭皇妹降生，见父皇更喜欢瑞昭皇妹，母妃便设计害死了宋贵人，想夺走瑞昭皇妹，没想到瑞昭皇妹最终被赐给了徐娘娘。

母妃心生怨恨，昨日与人商议，想借我之死陷害徐娘娘。

说到最后，萧熙玉哽咽道：可徐娘娘是整个皇宫里对我最好的人，父皇曾教导过我，人不能忘恩负义。

一番话说完，不仅皇帝沉默，连我和皇后都愣住了。

萧熙玉竟然不是荣妃所生。

荣妃此刻也只剩惊慌，语无伦次道：不……不??是的陛下，臣妾没有，熙玉还只是个孩子，定……定是有人教她撒谎……

皇帝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传大理寺少卿，重查宋贵人一案。

他顿了顿，睨了一眼荣妃：毒妇荣氏，贬为庶人，赐自尽。

很快便有太监来拖走荣妃。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荣妃跪在皇帝面前，抓着他衣角不住磕头：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陛下饶命啊！

见皇帝无动于衷，荣妃又看向华贵妃：贵妃娘娘救我！当初可是你说的要陷害徐嫔！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被点到的华贵妃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疾声厉色道：你如此作恶多端，竟还要攀咬我。

说完，又对太监道：还不将这罪妇带下去！

见华贵妃将自己摘得干净，荣妃恨不得生啖其肉，被太监拖走时还在不住地嚎叫：好你个华怡，今日你过河拆桥，他日你下场定比我还惨！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真相大白，穿着湿衣服跪了一下午的我脑中那根弦再也绷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到我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宋贵人一案查清，确实是被荣妃所害。

长公主所言也全是真的，荣妃一族欺君罔上，被皇帝诛了九族。

许是觉得愧疚，皇帝晋升我为妃，赐封号德，同时还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

于是我的长秋宫又双叒叕变得热闹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妃子无一不是想来讨好我的。

好在阿喜有眼力见，通通将其拒之门外。

养病期间，萧明川和萧明风日日跟在我身边。

皇后说，我昏迷那三日，可把他俩吓坏了，饭都不吃也要守着我。

因着荣妃，这个年过得并不太平。

元宵过后，我风寒痊愈，打听到萧熙玉如今一个人住后，我主动去找了皇帝，求他将萧熙玉赐给我抚养。

皇帝有些惊讶：你不记恨于她么？

我笑了笑，回道：陛下，她只是个孩子。

萧熙玉搬到我宫中来那日，眼眶红红的，我对她张开怀抱：恭喜你脱离苦海。

她猛地抱住我，放声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用对不起。

归根结底，她都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无论荣妃做过什么，都不应该她来承受。

萧熙玉住进长秋宫后，我开始了一拖四的生活。

皇后娘娘身体愈发不好，萧明风便干脆住在了我宫里。

我那本就不大的床，每晚要挤三个孩子。

西游记讲完讲水浒，水浒讲完讲三国。

每晚都要讲得口干舌燥，几个叽叽喳喳的崽子才会沉沉睡绿?去。

有时候我还在庆幸，还好瑞昭小，有奶娘帮着照顾。

不然简直不敢想。

自成为德妃后，皇后也更放心地将宫中的一些事务交给我。

此前荣氏当着皇帝的面攀咬华贵妃，虽然华贵妃有自证清白，但还是让皇帝起了疑心，收回她协理六宫之权。

她倒也消停了一段时日。

直到皇后生辰时，宫中进了刺客。

二月十二是花神节，也是皇后的生辰。

开了春，皇后的病隐隐有所好转，皇帝便借着花神节想为她办个寿宴。

皇后本想将寿宴一事交由我负责。

没想到皇帝却突然反常地将此事交给了冷落多日的华贵妃。

我不明白皇帝为何会这样做。

直到寿宴上，伪装成太监的刺客拔剑冲向了皇帝。

像是慢动作般，我看见惊慌失措的嫔妃和世家宗妇，看见四处逃窜的宫女太监。

我还看见——

皇后起身挡在了皇帝身前。

皇后倒下的那一刻，我疯了一般地推开挡在我面前的阿喜跑向她。

传太医！传太医啊！我一边捂住皇后不断流血的腹部，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

梦霜，我太累了。皇后靠在我怀里，虚弱地开口：以后明风就拜托你了。

不要！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不会管萧明风的，你不许睡，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管！

她笑了笑：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痛哭流涕地哀求她：再坚持一下，求你了，太医马上就到了。

她没有回我，而是看向一旁皇帝：皇上。

先前一直呆愣着的皇帝这才回过神，声线颤抖：我……我在。

我不恨你了。皇后说。

我知道你是为了拿我的寿宴试探华氏一族，我不怨你，还请你看在我沈家三口都为你死的份上，善待太子和德妃。

皇帝的脸色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变得惨白，他嘴唇蠕动，好半天才回：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回答后，皇后娘娘笑着闭上了眼，在我怀里没了声息。

皇帝还想触碰她的脸颊，被我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冲他吼道：明明她的病已经有了好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今日是她的生辰啊！

我崩溃大哭：你没有心的吗？将她父兄算计死了，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啊！她是你的妻啊！！

明明今日是她的生辰。

明明早上她还笑着答应我等病好了，我们带上四个孩子出宫踏青。

明明她是那样好的人……

皇后出殡那日，华氏全族被斩首。

但皇帝留了华贵妃一命，只是将她打入了冷宫。

我前去质问他为何这么做时，皇帝只回了我一句：不关你事。

此时我还不知道他酝酿着怎样可怕的复仇计划。

骂了他一顿后，我气愤地回到了自己的长秋宫。

此后，只要我与皇帝碰面，我都要指着他鼻子骂他。

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皇帝也不吭声，任由我骂。

骂完赏赐我一堆东西后就销声匿迹。

然后隔一两个月又来挨骂。

周而复始。

瑞昭一岁时，皇帝晋我为皇贵妃，将凤印扔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