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屿瞪大了眼睛,俊美的脸上写满了风雨欲来,“江知月你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吗!”
“还好林薰儿不在这里,不然她误会怎么办!”
江迟屿慌张地训斥江知月,“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我当你今天所有的话都是醉话,芙妹,麻烦你赶紧送她回去吧!”
路京倒是在边上戏谑地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这一切,江知月爱而不得酒后吐真话,却被江迟屿这样着急慌忙地掩盖了,他把她的真情流露和控诉视作发酒疯,何尝不是换了个方式打她的脸?
不过他倒是乐意看见这一出,反正他路京向来没心没肺,平日里就喜欢看别人受罪难受,然后他高高挂起,一边啧啧感慨,一边麻木地去围观下一个受害者。
吹了口气,路京说,“江知月,你这样说话有损江大哥的名声。”
“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江迟屿的怒气背后似乎还藏着别的情绪,只是江知月只能触及到他的怒火,茫然地看着他,“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江迟屿怒吼,“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一个私生女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我要结婚了,说这种话我的妻子会困扰,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打你耳光故意这么说,那你真是令我觉得恶心!”
恶心?
江知月仿佛是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泼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说我恶心?”
江迟屿想也不想地说,“对,你这种手段令我觉得恶心。”
路京在边上笑得特别开心。
衬得江知月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肩膀哆嗦着,隔了好久才将手放下来,那一刻,她眼眶通红,注视着江迟屿,颤抖着说,“我永远会记住今天的,江迟屿。记住你打我一巴掌,记住你说我恶心。我永远会记住的。”
江迟屿喉结上下动了动。
“现在,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江知月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就好像在用力诛自己的心,“我真是,贱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被路芙扶着转身,摇摇晃晃走的时候,就好像打了个败仗的小兵,身形瘦削,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路京很想知道,这个时候的江知月会在想些什么呢?
想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有没有用,想她还要不要继续爱下去?
睨着江知月走远,路京这才收回视线,去看江迟屿的时候发现他居然比自己看江知月背影的时间还要久,这会儿还没回神。
意味深长地咧嘴,路京说,“江迟屿哥,别看了。”
江迟屿猛地回神,凌乱地说了一句,“哦,我就是看看她还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出格?
路京很想笑,如果江迟屿知道了他妹妹早就跟自己上了不知道几次床了,是不是会暴怒啊?
江知月在床上什么样子也就他知道了。
路京眼中带着诡谲,似乎还有点挑衅,他对江迟屿说,“好了,大家都喝多了,一时之间情绪上头,回去睡醒了就好了,你也别在意。薰儿还在里面等你呢。”
江迟屿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娇妻在等着自己回去,于是立刻往回走,“也是,路京,回头替我谢谢你妹。”
你不如谢谢我啊,你不在的日子里你妹妹可多亏我“照顾”呢。
不过这话路京没说出口,他跟在身后回去喝酒,一直到天光乍亮,一群人才东倒西歪地散了伙。
江知月躺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感觉到了被子被人狠狠掀开,随后有人钻了进来,带着一股酒味。
江知月揉揉眼睛,下意识推了那身躯一把,“酒味……”
“老子洗了澡的。”路京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哪里还有酒味?你狗鼻子啊!”
“就是还有一点……”
江知月从睡眼惺忪转醒,“你回来了啊。”
见她像条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缩在被子里和他说话的模样,路京本能就乐了,“是啊,刚跟你哥道完别,他和林薰儿喝完了就搂着回去的。”
江知月心里刺痛了一下,“你真过分,非得把这个话说给我听。自己不舒服,也要拉着我一起不痛快。”
“被你发现了。”
路京拍了拍江知月的背,“衣服脱了。”
“你干嘛?”
“给我。”
路京用的是命令式的口吻,不容商量,他压了上来,对着江知月说,“今天听见你对江迟屿深情告白,就特别想弄你。”
江知月人都在哆嗦了,“你干嘛要这样……”
“真想给江迟屿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啊,当时真没说错江知月,你好下贱,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贱种。”路京又拍了拍江知月的脸,啧啧两声,他白皙的面孔看起来有些过于冷漠,哪怕是现在说着一些情话的时候都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疏离感,“你哥还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吧?我看他疯狂乱猜我们的事儿,指不定你哥很在乎呢。”
江知月被路京压着,他一边说这种话过分的话,一边破解她的抵抗,根本让江知月无从招架,混乱中她听见路京抽着气说,“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和你这样怪刺激的,江知月,尤其是听你说你爱江迟屿的时候,你那么爱江迟屿,在我的床上又叫那么好听,你怎么回事啊,舔他舔到这种地步了吗?这就是你所说的爱吗?是不是只要不是他,那是任何人都无所谓了?”
他们彼此慰藉,又彼此刺伤。
也许在感情里,他们不过都是那个可怜虫。
路京用力抱着江知月的时候,又何尝没有带着恨意发泄过。
掐着她脖子的时候,恍惚中总以为掐着的是林薰儿,想问问她,凭什么被选择的,不是他。
错眼间,身下人的面孔又变成了满脸潮红的江知月。
他们都有恍惚过吧。
一次次被震撼又一次次惋惜过吧。
最近林薰儿和江迟屿订婚,他们彼此的需求似乎比之前更加频繁了,还能是什么,不过是爱而不得和不安感在作祟。
结束的时候路京照例抱着江知月又去洗了一次澡,江知月很累,不仅是身体累,还有精神上的累,似乎短短几天将她所有的精神力都掏空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度假一段时间。
于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江知月对路京说,你最近有空吗。
有的。
路京的声音低沉磁性。
你问这个干嘛?
江知月翻了个身,靠在路京的胸口,隔了好久对他说。
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去旅游,我想散散心。
路京眉心跳了跳。
他伸手将江知月搂了过来,两个人好像情侣一般亲密无间。
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两颗心隔得好远好远,甚至都不是同一个世界。
路京搂着江知月说,“可以啊,去哪。”
“我跟你出去,得先想个借口理由,否则我哥肯定不会放过我。”
听见这个路京烦躁地说了一句,“你都要决定散心了,还管你哥的想法干嘛?”
江知月一下子不吱声了。
见她这幅样子,路京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说,“得了得了,你爱咋咋地,老子陪着你演吧。舔狗都让你当出花来了。你要去哪?”
江知月想了想说,“去海边吧,我想透透气。”
“OK的,我有块私人海域,我去处理一下相关事情,周末带你去吧,就我俩?”
“我都行,你有朋友愿意一起吗?”
“你既然怕我俩单独去让你哥知道不好,那我多喊点人一起。”
路京笑起来惊为天人,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看着江知月的时候,让她有一种被冰冷枪口锁定的错觉。
他舔舔嘴唇说,“然后我俩白天在兄弟面前表演朋友,晚上偷摸溜来房间里偷情。想想就刺激。”
这人满脑子就是追寻刺激的享乐主义。
江知月没反驳,嗯了一声,随后躺在路京的胸口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路京已经不在了,江知月从卧室里出去,发现他端着笔记本电脑在客厅,出乎意料的是,他好像在开会。
江知月随便找了一件路京的短袖穿在身上,宽大的衣摆下两条笔直洁白的大腿晃动着,一路晃到了路京的眼前。
路京戴着细边金丝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看见江知月这身打扮,男人眸光渐深,不过还是用英文回复了一下刚才和自己对话的高层,江知月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对面听了一会,他们好像是在聊收购外国企业的事儿。
女人意外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挺会做生意啊。”不是说好了人设是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么?
这句话好巧不巧被路京听去了,男人眯眼冷笑了一声,工作当头并没有去收拾这个小女人,一直等到开完会议,他冷漠点头致意结束,合上笔记本的时候,才一把将江知月抓了过来,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路京掐着她的腰说,“你那个眼神是几个意思?”
江知月也没藏着掖着,“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无赖的富二代呢。”
“呵呵。”路京说,“哥确实是无赖,但哥也是个总裁。”
“你那位置难道不是皇位世袭吗?”江知月抬头看着天花板,“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水准,能收购国外企业呢。”
“哦。”路京也阴阳怪气地说,“我也意外,没想到你还能听懂我用外文开会呢。”
“……”得了,原来他俩谁也瞧不上谁,都觉得对方是个小垃圾。
江知月听见这个,倒是眼珠子转了转,顺杆爬道,“那我正好,要找个工作,不如你……面试一下我?”
“什么意思?”路京乐了,“跟我睡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想从我这走后门?”
“你!”江知月被路京气到了,“不是的,我想到江迟屿和林薰儿快结婚了,以后江家我能说上话的份儿估计是越来越少,既然这样不如我主动脱离出来,自己找份工作……我之前一直在江氏集团上班,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跟我哥关系都这样了。早晚都得被赶出来,还是我自己滚吧。”
路京唏嘘道,“你倒是看得挺明白,算出来了自己得滚啊。”
江知月简直要被路京这张嘴气死,但是她又颇为讨好地说,“哎呀,路总,您公司这么大,不如多一个我嘛,再说了,我学历不低的,你面试面试我呢。”
“哦?”
路京挑眉,笑得又坏又邪,让人不禁怀疑这种人当公司总裁会不会直接把公司开倒闭了,他张嘴就是,“行啊,我缺个秘书,你要来吗?”
“不来。”江知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说正经的,你别拿我开涮。我要正经工位,我是真的有本事的。”
光凭她刚才能够听懂他们复杂专业的聊天内容就能明白,她确实水平不差。
“我就缺个秘书,要不就缺个扫地的,你挑吧。”
江知月想也不想地说,“那我去扫地。”
“……”路京难得无语了,他吐槽了一句,“几个意思啊江知月,你tm看不起老子?我好心让你当秘书,这是委托你重任,你居然宁可来老子公司扫地?你信不信老子让你每天用舌头舔地板!”
“你看不起谁呢!”
江知月有些急了,声音也跟着尖了,“士可杀不可辱!”
“我tm没辱过你?你床上求我喊我爸爸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士可杀不可辱!”
路京张嘴就是荤话,江知月的脸色白了又红,到最后她捶了一下路京的胸,“算了,当我没说吧,你就只会拿我寻开心,我自己去别的公司面试。”
“呵呵,哥一句话,你看哪家敢要你。”
“路京!”
江知月这样着急的小模样让路京看了特别开心,他好心情地挑眉,神采飞扬的,一张脸精致又白皙,掐着江知月的腰把激动的她又按回自己的大腿上,“不跟你闹了,你乐意来就来吧,明天下午拿着资料去面试,不过我真缺个做秘书的,而且会特别忙。”
看他这次严肃的口吻,江知月点点头,“好,我会准备。”
“你这人。”路京啧了一声,连作弄她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帅气逼人的,“现在总裁就在你面前呢,你拿点我感兴趣的勾引一下我,不就直接省了面试的步骤了?我就喜欢被人勾引。”
“你感兴趣什么?钱?”
“你的,肉体。”
“我还是去老老实实面试吧。”
“……”
路京果然没看走眼,江知月轻轻松松通过了面试,并且让面试官心服口服地将她的资料呈到了他的办公桌前,递奏折似的,苦口婆心说道,“是个年轻的人才,路总,您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看着资料上江知月的个人照片,路京勾了勾唇。
“行啊,那就她吧。”
路京的公司办事效率果然快,当天下午江知月就穿着正式的女士西装出现在了公司楼下,进去的时候前台小姐还一脸敬佩,“江小姐,您来了。”
江知月不好意思地笑笑,“第一天,还麻烦你带路了。”
前台小姐不由得在心里替江知月鼓掌,年轻漂亮有能力不说,破格录取还这么谦虚,不愧是路总看人的眼光,真好!
领着江知月到了路京的办公室门口,前台小姐自觉退去,于是江知月擅自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只见里面的人骂了一句,随后立刻将放在名贵办公桌上的脚收了起来,从电脑屏幕边上歪头看了一眼,“啧,你进门不打招呼啊?”
“啊,哦,对不起,跟你住习惯了……”江知月立刻意识到这里是路京的公司,可是她又想起刚才路京的坐姿,难怪他刚才爆一句粗口,是怕这个形象被别人看见了传出去不好吧。
她说了一句,“你刚才把脚放在办公桌上诶。”
路京挥了挥手里的游戏机手柄,“老子还上班时刻打游戏呢,怎么,你管天管地,还管到我这个总裁头上来了?!”
“……”果然之前他谈生意雷厉风行的样子都是泡沫吧,这个不学无术又行事作风离经叛道的他才是真的路京。
江知月低着头走过去,刚想说你这样怎么管理得好公司,结果看了一眼屏幕,“我擦,你也玩这个啊。”
路京听见江知月爆粗口了,一愣,抬头就看见江知月满眼发亮,于是男人眯眼睨着她,将手里的手柄举起来,“你来?”
江知月脸上写满了兴奋,搓搓手,“嗯嗯,我来……也不是不行,来一把。”
“来你妹!”
路京用手柄在她脑门上敲了敲,“给你你还真敢接!江知月你是上班来的!”
江知月猛地挺直了腰板,脸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路,路总教训得是!”
她还不太习惯路总这个称呼呢。
毕竟平时都直呼其名。
路京看见她这幅样子就想笑,上班第一天就没个正形,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之前打动面试她HR的本事能耐都是假的吧!
转念一想,不靠谱的秘书配合他这种不着调的总裁,似乎也算是负负得正了。
路京就将一边的报告都推到了江知月的面前,“替我处理一下。”
江知月倒真不怎么娇生惯养,就这么抱起了那厚厚一沓文件,自觉到了一边的秘书专用工作位置上开始忙活,两个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各忙各的就这么一直忙到了晚上下班。
面试江知月的老HR进来报告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在角落里认真干活,还面露赞赏,点点头满意地走出去了。
路京觉得,他不提醒江知月该下班了,或许江知月还会加班到半夜……
没想到的是,六点钟一到,江知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路京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路京愣住了,“你替我处理完了?”
“没有啊。”江知月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怎么不接着继续——”
“下班了啊。”江知月口吻平静,好像在说天气真好似的,“下班时间你管我干嘛?”
“……”路京没想到,他堂堂一个无良吸血的资本家,竟然招了个说下班就下班从不内卷的秘书!
这可有违他每个毛孔里都透着肮脏和血的资本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