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起吗?”
“恩。”
林缨又让小二备水,然后扶着她,坐进浴桶,当热气袅袅,她捏着一块干巾,突然间泪如雨下。
“怎么了?”
“奴婢不懂。”
“恩?”
“姑娘不顾凶险,不辞辛劳,不顾名,不要命,万里奔赴大兴,难道不是为了和三殿下长相厮守吗?
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甚至——”
“别哭,就算我死,你们不会死。”
“奴婢不怕死,奴婢是替姑娘委屈。”
“不必委屈。
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莫说我沾了一身的污秽,即便身子清清白白,也不配嫁给皇子为妃。”
“那姑娘做这些,又是图什么呢?”
她活过两世,无论前世今生,待她坏的人,甚多,但那些人都死了,而且全部死在了她的手里。
为报尽仇恨,她亏欠良多。
尤其秦长风,明知被她利用,却因为喜欢,一退再退,她却相反,用喜欢的心,屠了他的余生。
“我不图与君长相守,但求与他两不相欠。”
沐完浴、更好衣,天外的雨停了,冰娘踏着积水,喜不自禁地奔进客栈:“姑娘,可以回家了。”
“好。”
一通忙碌,黄昏时,溶月坐上马车,前往城西南的大宅,冰娘瞥着她微白的脸,略显担忧地问:
“姑娘,您不舒服吗?”
“没,只是有一点累。”
“等回了府,我让林缨她们伺候您安歇。”
“冰姑姑随三皇子去南唐前,是在皇城的哪一宫伺候?”
“奴婢在中宫伺候先皇后。”
“那冰姑姑是在先皇后进宫后,过去伺候的,还是在先皇后进宫以前,就在先皇后身边伺候着?”
“奴婢是韩家的家生子,一直伺候着先皇后,先皇后进宫前,奴婢被配给管事,没有跟去宫里。
后来先皇后诞下三殿下,奴婢又进宫做了殿下的奶娘。”
“这么说,姑姑对先皇后很了解?”
“是,先皇后的事,奴婢都知道,但——”冰娘露出狐疑,“好端端地,姑娘怎么问起了这些事?”
“陈家找过我。”
“怎么会——”冰娘眉色骤变,张口欲问,话到嘴边却又急急咽下,“姑娘说得是哪一个陈家?”
“呵……”溶月轻笑,“姑姑不必隐瞒,陈家嫡女陈凤婉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我了。”
冰娘慌忙垂首,藏住眉宇间的惊惧:“姑娘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陈凤婉说,三殿下不是天子的——”
“姑娘——”
冰娘急急探起身,一边捂住溶月唇,一边颤颤巍巍地告诫:“姑娘,有些话绝不能乱说,不然,大兴将血流成河。”
竟然是真得!
如果冰娘知道秦长风不是皇帝的儿子,那么先皇后也一定知道,所以,她是故意把他送去了金陵!
否则,以皇帝宠爱秦长风的程度,不会封他为储君,叫他背井离乡,他大可以先随便封一个人,等时机一到,再废旧立新。
可怜先皇后忍着生离的痛,让皇帝封亲子为储君,强送去金陵避祸,却还是没有躲过东窗事发。
“冰姑姑,和先皇后有私的,是陈家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