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什么呢?”
景秀上前,谄笑着答:“回姑娘,后日是除夕,奴家想再带姑娘们练练,免得上了台,掉链子。”
“嬷嬷会唱《长生殿》吗?”
“会。”
“教会她们。”
“欸?”
景秀正觉得不解,李员外提着袖子一边走进院子,一边乐呵呵地说:“神女泛瑶瑟,古祠严野亭。”
话音未落,他绕进了水榭:“今日一大早,老朽窗外的喜鹊闻音而起舞,催着老朽也来听一听。”
他目光一斜,扫过柳眉十人:“宁姑娘手里的人,真是各个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李员外如此盛赞你们,你们还不快快道谢?”
“奴家们谢李员外。”
“好说。
宁姑娘昨日提起《长生殿》,老朽梦里全是《长生殿》,不知姑娘们能不能体恤老朽,叫老朽先睹为快?”
柳眉不敢答,抬眸看溶月,溶月点点头,吩咐景秀:“开演。”
“是。”
须臾,丝竹声起,景秀踩着韵律,唱了起来:“情一片,幻出人天姻眷。但使有情终不变,定能偿夙愿……”
“好——”
李员外大赞,击节相合,赞声将出口,一个姑娘脚下一乱,踩中柳眉衣裙,二人双双栽到地上。
景秀勃然大怒:“宁姑娘终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你们倒好,学了许久,不见一点长进,真是该死!”
说着,她拿起戒尺,一通胡打,姑娘们被打得嗷嗷叫,溶月羞赧掩面:“李员外,叫您见笑了。”
“……”
他怀疑溶月别有心思,特意把人请进了梨园,以便监视,今日一早,更是跑到偏院,亲自一观。
这宁溶月有多少本事,抱了什么心思,他暂且不论,但她手底下的这些姑娘,实在上不得台面!
“宁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
二人步出水榭,走上石桥,李员外迎着如刀的冷风,不客气地直言:“宁姑娘,《长生殿》若是这等水准,请恕老朽不能让你们上台。”
“员外要毁诺?”
“若是往年,宁姑娘的戏再差,老朽也能兜着,但今年不一样,刺史要请金陵的杨御史来看戏。
若叫杨大人看到这样的戏,定然十分生气,杨大人一生气,难免迁怒刺史,届时,老朽便要遭殃!”
“李员外,小女定让姑娘们勤加排练,还请员外——”
“不行。”李员外打断溶月,“后日就是除夕,哪怕姑娘们日夜不歇,也排不出像样的《长生殿》!”
说话间,一个小厮奔到桥下,回禀:“员外,杨大人不肯赏脸,但薛大人来了,这会儿在前堂!”
“哪个薛大人?”
“大理寺少卿,薛仁薛大人。”
“他怎么来了?”
李员外眉头一皱,领着小厮,疾步消失在院门外,溶月回头,吩咐止水:“跟去看看。”
“是。”
止水一走,景秀走到她身边:“姑娘,可是奴家搞砸了?”
没有李家戏台,她可以另寻个地方搭台,但演完了戏,如何在重兵把守的张掖,带着王夫人她们,全身而退,她还没辙。
“你们继续排演《长生殿》,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