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傲然看了她一眼,“不错!小叔的事,我们是早就知道了。原本大舅舅的意思是让小叔来检举此事,可是我回来之后,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前脚去了忆江南摆酒,后脚小叔就把消息送到吴德那里去了,让外人来告发我。婆婆,我再怎么不好,也是潘家人吧?我要是出点什么事,难道于潘家的面上就有光么?”
她越说越生气,“您说我们想害死小叔,独霸这份家业,请问我们有必要这么做吗?大哥是长子,这个潘家本来就是该他继承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只是婆婆您不甘心,您想要独霸这份家业,所以才处处拿咱们当眼中钉肉中刺。我拜托您,清醒清醒吧!此时幸好公公不在京中,所以小叔的事就这么了了,您想想若是公公在京中,以他那个刚直的性子,会这么容易放过小叔吗?”
小谢夫人心中真是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可是却又偏偏驳不出一字。张蜻蜓没有说错,幸好潘茂广现在不在京中,若是给他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在科举之中弄虚作假……她无法想象那种可能性。
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色,张蜻蜓真是很想叹气,如果是从前的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小谢夫人,这全是她的自作自受。但现在她也即将是一位母亲了,她开始隐约明白,一个母亲想尽全力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孩子的心。
而今,小谢夫人努力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最终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别说潘云祺,连他的儿孙也再也无法做官进学了,不可谓是不可怜的。
这也让张蜻蜓不由得暗自警醒,爱孩子是对的,但千万不能因为爱自己的孩子就盲目地一味袒护,否则一定会自食恶果,害了孩子,也害了自己。
“婆婆,”张蜻蜓也没什么好劝的了,只能告诉她,“现在小叔只是被革了功名,但他毕竟还是潘家的子孙,就算不能当官了,日后还可以做别的事情。再说,您还有云霜和云霏……”
不能当官了,还能有什么指望?难道跟你一样,去当个卖猪肉的贩子?云霜和云霏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了,还能有什么指望?
完了,全完了,自己争强好胜一辈子,想要摆脱堂姐留下的阴影,可是到头来呢?竟全是一场空。
小谢夫人心灰意懒地扯动嘴角,似笑更似哭地动了一下,僵直着身子,扶着扶手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心灰意懒地往外挪。张蜻蜓想上前搀她,她也不要,只得去把门打开,让丫头们进来,搀扶着她出去了。
寒风中,看着她寂寥而微微佝偻着的背影,张蜻蜓心头是说不出的沉重。再不好,这也是自家的婆婆,公公的老伴,只希望她能想明白,悔过自新。
潘云豹一直在里头听着,见小谢夫人这副模样,心头也很不好过。
“就算她从前是没安好心,但我小时候,她真的很用心地照顾过我。每回我生病了,不舒服了,总是她陪在我身边的……”
摸了摸他的头,张蜻蜓把他抱在怀里,“那以后,咱们在她面前多尽些孝道吧。”
潘云豹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眼里是被理解的欢喜,“谢谢你,我知道,她其实对你不好。让你这么对她,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