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常有人在这种关键时刻来捣乱,张大姑娘一定骂个狗血淋头,大耳光子煽出去,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解释一句,“这种老山参要是直接拿去捣是捣不动的,我这会子切了,一会儿才捣得快。”
媚儿原本不信,可是捡一截张蜻蜓切下的参块,放进药臼里去捣,才发现她所言非虚。
“你快放着吧。”张蜻蜓真想把这多事的丫头一脚踹开,不会干活就别来瞎添乱了。
她把人参切好后,放进药碾子里,两脚踩上碾子,用力碾压几回,把参块碾得松了,这才放进药臼里,在手心里吐了两把唾沫,拿了最大号的药杵用力一阵猛捣,很快,就给彻底捣烂了,再拿开水一冲,交媚儿赶紧拿去救人,这边又开始准备夏仲和匆匆送来的第二道药方。
光阴随沙漏一点一点地移动,卢月荷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的难熬过。
失神地望着天,浑浑噩噩地想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甚至连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整个人像陷在一汪粘腻得无法挣脱的热泥潭里,只是这潭里的泥,全是由自己的鲜血堆积而成的。
不用向下看,只要稍稍用眼角瞟一眼,就可以看到雪白帐子上映出的红光。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卢月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快要死了,把所有的血都流尽了?也许,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受这样无尽的苦楚。死了,魂魄就能飞去边关,去看一眼她的相公了吧?
“好孩子,你可千万别泄气撑住,一定要撑住,孩子就快生下来了,你加把劲儿啊!”萧老太太看不见,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一感觉到卢月荷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小手渐渐无力,立即大声呼叫,就怕她撑不下去了。
三天,已经整整三天了,孩子还是生不下来。
萧老太太知道,这全是小谢夫人干的好事,本来卢月荷这胎养得好好的,就是她那日故意跑来说起潘云龙失踪之事,把卢月荷刺激得心神不宁,饭都吃不下一口,眼瞅着整个人就迅速地消瘦下去了。
这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原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过一遭,本来九个月都好好的,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时刻却给她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可真是要了卢月荷的命了。
等到那日阵痛来临之后,打发人请来了大夫稳婆,可全给小谢夫人堵回去了。她也不必怎么说,只是把守住各个门口,让大夫、稳婆进来时,都领到她面前去走一遭,当着人家的面,反复地殷切地交待几遍,“这可是我们侯府的长子嫡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得唯你们是问。”
如厮一来,还有哪家的大夫敢接这样的差使?无不自惭“才疏学浅”,告退而去。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们急得直哭,还是萧老夫人有担当,打发张蜻蜓屋里的彩霞,迅速派人去请谢府的人来。也不用遮着掩着了,直接把话往明里说,赶紧让他们带人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