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权媳妇也有几分胆怯,“可是当家的,你瞧徐贵就他一人来的,三姑娘干嘛把咱们一家子都叫来?她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主意了?”
林权白了媳妇一眼,“管她有什么主意,这没有真凭实据,她能把咱们怎么样?这种事,摆明是夫人跟她过不去,咱们说起来只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罢了,就是天塌下来,也有夫人顶着。瞧把你们一个两个吓得,真是脓包。”
林寿冷笑,“我们是脓包,可不知又是谁挨了五十大板,害咱们涮了大半年的马桶。哼,还夫人呢,夫人怎么了?那是章家的夫人,不是潘家的夫人,咱们的卖身契可都在三姑娘手里捏着呢,等着天真塌了,夫人还能过来救咱们?别做梦了!”
“你这浑小子,老子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
“劝您少说两句吧,没的让我说出些不好听的来,到时又怪我这做儿子的不孝敬了!”
“你——”
林权气得抬手欲打,林寿也不躲,反拍着胸脯迎上去,“来呀,冲这儿来我是您生的,尽管打。”
“唉呀,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吧。”林权媳妇急得拉下这个又去劝那个,“当是在家呢?这在主子跟前闹将起来,都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咱先进去,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出来打个你死我活的不行么?真是的。”
父子二人总算消停下来了,却是彼此忿忿的横了一眼,跟仇人似的进了门。
总是已经有方才搬来的条凳,张蜻蜓一见他们到了门口,就招呼着,“坐吧。”然后嘱咐装腔作势在那儿写字的绿枝,“把他刚说的都记好喽,晚些时候再核一核,先去给林大叔一家倒茶来。”
瞧她的架式,似乎是徐贵已经说了什么?林家父子三人心中猜疑着,你推我,我推你,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却是都没有坐,林权推了老婆一把,林权媳妇猝不及防地上前了半步,只得赔笑行了个礼,“谢姑娘赏座,也不必倒茶了。姑娘到底是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张蜻蜓呵呵一笑,走了过来,“也没什么事,我这几天忙得是头昏脑胀的,就晚上抽了个空,把上回你们登记的那些名册拿出来瞧了瞧。林叔和林婶都不必说了,是府上的老管事。林寿原是大哥的伴读是吧?那有学过记账打算盘么?”
“学过!”
“没有。”
父子二人,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林权是听得张蜻蜓语笑晏晏,想替儿子脸上贴金。可林寿到底是年轻人,脸皮薄,不想事后出丑,所以实话实说。
二人话一出口,全家都觉得很是尴尬,当老子的暗怪儿子傻帽,当儿子的怨老子过于油滑。